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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止 (17-31)作者:雨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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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打卡等级:初来乍到
发表于 2025-4-25 10:28:3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十七、疏遠
院內又開大型會議。
姚靈紜忙完手上的事後,急忙趕到會議室,這時大家基本都已落座,只有零散分布著幾個空位置。
「小紜。」
她聽到熟悉的聲音,向來源看去。
趙聞裕從座位上起身,盯住她:「這邊有位置。」
在他右手邊,正空著一個座位。
他身旁的同事們也在附和:「靈紜過來坐吧,特意為你留的位置。」
但她不想。
姚靈紜下意識後退半步,趙聞裕看見她的動作,臉色霎時陰沉下來,剛想走到她身前挽留她。
「靈紜寶貝。」
鄭亦微不知何時來到了姚靈紜身後,抱住她:「我沒坐在這邊啊,你是不是看錯消息,所以找錯地方了?」
又從她身後探出頭,對著同事們說:「抱歉哈,我和靈紜早就說好了,忘記提前和你們說一句了,我這記性真的不行。」
「沒事沒事,都是小事情。」
大家都笑著打圓場,只有趙聞裕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,臉色越發蒼白。
……
大會結束已經是兩小時後,和鄭亦微告別後,姚靈紜一人走在回辦公室的路上。
進入深秋之後,氣溫直線下降,最近又有一波寒潮即將來臨,冷風肆虐而過,只穿了件羊毛大衣的姚靈紜將圍巾系得更緊,將臉龐藏在柔軟暖和的圍巾之下。
「小紜。」
趙聞裕從後面追上來,氣喘吁吁地將她攔住。
她止住腳步,問他:「有什麼事嗎?」
剛積攢起來的勇氣似乎又被擊潰幾分,趙聞裕眉頭緊鎖,拳頭不自覺攥緊,低聲喊她:「靈紜…」
「我是做錯了什麼嗎?」
為什麼她會突然說出那句話,又為什麼在哪之後她開始疏遠他?
「為什麼要這麼問?」
姚靈紜只是看著他,神情冷淡,勉強解釋一句:「最近太忙了,沒有什麼空閒時間可以分給其他事。」
「不是因為這個,」他有些崩潰,「絕對不是因為這個。」
他了解她,能讓她對他態度直轉而下的原因,絕不是工作忙這麼簡單。
「但我們還是朋友。」
姚靈紜盯著他的眼睛,看到他受傷的表情,心還是軟了幾分,語氣是從所未有的懇切:「我們現在這樣,挺好的。」
只是突然回到正常朋友的位置上,她目前還無法做到完全坦然地與他相處,所以會刻意躲開和他私下相處的機會,以免重蹈覆轍。
他無言,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被迫擱置,沉默片刻後,才問:「這是你所希望的嗎?」
仔細聽,能發現他的聲音隱隱在抖。
「目前是的。」
她未將話說絕。
可他卻露出幾近絕望的神情:「我懂了。」
夜晚。
趙聞裕將車停到車位內後,熄火,帶著一身疲憊下車。
「聞裕。」
剛走幾步,他便迎面撞上了一人。
意外又有些驚喜,姚英見是他,停下來和他寒暄:「你這是,回家吃飯嗎?」
「姚阿姨,」看清來人是誰之後,趙聞裕立刻收起疲憊不堪的表情,努力打起精神,用最好的姿態面對她,「是呀,剛從學校回來。」
又反問她:「阿姨,你這是剛從國外回來嗎?」
「對啊。」
「那,」他神情有些微妙,「靈紜知道你回來這件事嗎?」
提到女兒,姚英臉上滿是笑意:「她不知道,打算給她個驚喜來著,你要幫我保密哦。」
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之後,姚英才洒脫地揮手道別:「我有事先走了。」
「阿姨再見。」
回到家,父母都坐在沙發上等他一起吃飯,趙聞裕先回臥室放東西,返回客廳的時候,電視正在播放新聞,螢幕上閃現過一張略帶熟悉的面龐。
趙父看著螢幕上的人,感嘆:「都到這位置上了,她可真是了不起。」
趙母也附和道:「是啊,當時認識她的時候,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。」
看見兒子過來,她還笑著說:「靈紜最近怎麼樣,你怎麼不邀請她到家裡來坐坐?我都好久沒見到她了。」
「她最近有點忙。」
趙母惋惜般感概:「也是,她工作忙是常態,等有機會了,我們再請她和她家裡人一起吃頓飯吧。」
「好。」
趙聞裕想,姚英阿姨這個時候回來,也許能給他帶來意料之外的機會。
十八、初雪
手機螢幕上再次彈出降溫預警的新聞,姚靈紜只是看了眼,隨後又將它放下,翻開學生遞上來的論文,一點一點地、將裡面存在的問題找出來並進行說明。
「好難啊,老師。」
周以矜趴倒在桌面上,發出痛苦的哀嚎聲,向姚靈紜抱怨道。
「你才剛開始接觸這些,」姚靈紜摸了摸她頭髮,安撫她,「覺得難是很正常的。」
「讀本科的時候老師都不教這些,」周以矜又坐直身體,「畢業論文也是水過去的,讀研後這要求一下就高起來了,也幸虧我遇到您這麼個好老師,要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應對。」
「以矜,」姚靈紜正視她的眼睛,「因為你想做好,我才會用心教你的。」
對於學生,她向來是一視同仁,但學生也必然不是完全相同的存在,其中不乏想在科研方面深研的,但也有只是為了學歷和畢業而在讀書的——
個人追求不同,姚靈紜尊重她們的選擇,但她也會根據學生的態度,來調節自己教學的方式。
畢竟,她的精力也有限。
「那老師,」周以矜特別好奇,「你有遇見過特別會寫論文的學生嗎?」
「當然。」
她眼睛都睜大了:「有什麼印象深刻的嗎?老師你和我講講唄。」
姚靈紜的腦海中閃現過好些人,可最後,她的記憶停留在了某個人的臉上。
「別好奇了,」她輕拍她的臉頰,「看看第三部分,這裡問題更大。」
時間推移很快。
「老師,我先走了。」
「好。」
講解結束後,周以矜先行離開。
姚靈紜關掉電腦,開始慢慢收拾東西,準備下班回宿舍。
「咚咚—」
敲門聲又響起,周以矜去而復還,從門後探出頭來,笑眯眯地說:「老師,外面下雪了,祝你初雪快樂!」
「初雪快樂,」姚靈紜也笑著回應她的熱情,「回去路上小心點。」
「好的,」周以矜活力十足,「謝謝老師,老師再見。」
又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。
雪不大,站在路燈下才勉強能看清,但這也並不會減低學生們對於看雪的熱情,姚靈紜一路走來,不間斷聽到學生的歡呼聲和快門聲。
被她們的快樂感染,姚靈紜臉上也掛起微笑,大衣口袋裡傳來震動聲,很短暫但也無法忽略。
她拿出手機,探索方才震動的來源。
是一條簡訊,號碼來自遙遠的瑞士——
「蘇黎世下雪了,今年,你會來嗎?」
沒有任何備註的號碼,但她一眼便能知道這條消息的主人是誰。
心又泛起點點漣漪,姚靈紜將手機重新收回口袋裡,讓簡訊沉底,仰頭、也和學生們一樣,欣賞著在路燈下飛舞的雪花。
她突然想將這場景拍攝下,不是為了記錄,而是想要和人分享此刻的心境。
也是在此刻,一把傘突兀出現,替她遮住了逐漸變大的雪花——
「姚靈紜。」
是他?
她猛然轉身,撞進楚清棠柔情似水的眼神之中,有些茫然。
「我來信守承諾了。」
他說過他很快便會回來,他做到了。
想要聯繫的人出現在她身前,姚靈紜一時語塞,一整張臉埋在溫暖的圍巾下,只露出一雙眼睛,裡面盛滿了難以形容的情緒變換。
「初雪快樂。」
她將學生帶給她的觸動,裝飾成新的禮物,送給他。
楚清棠心滿意足地笑了,壓下想要在大庭廣眾下擁抱她的念頭,也祝她:「初雪快樂。」
「我……」
他還想說些什麼,可姚靈紜卻盯著他後方,神情一變,將他往另一邊推,著急:「等下再和你聯繫,你先躲躲。」
「怎麼了,不是,為什麼要這樣啊?」
楚清棠就這樣被推到一旁,眼睜睜看著姚靈紜奔向不遠處的兩個人身邊。
「媽。」
「小紜。」
姚靈紜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媽媽,驚訝問:「媽媽,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」
「今天早上。」
又一人從姚英身後跳出來,替她回答:「還是我去接機的。」
「靈衿,」姚靈紜更加驚喜,看著突然冒出的妹妹,「你不是在首都讀書嗎,怎麼回來了?」
姚靈衿雙手背在身後,一如既往古靈精怪的模樣:「我上周就結課了,趁著還沒考試,先回來陪一下媽媽和爸爸。」
「好了。」
姚英打斷兩人:「站在這裡也太冷了,有什麼都等到上車後再說吧。」
又輕拍女兒的手,她說:「你小姨安排了車子,等下一起去小姨家休息。」
「…好。」
姚靈紜跟在姚英身後,趁妹妹和媽媽都沒看她的間隙,拿出手機給楚清棠發了條「有事,你先回家」後,又假裝無事地把手機收回口袋。
站在黑暗裡的楚清棠看見這條消息,無奈地笑了下,邊嘆氣邊離開了這裡。
進入戒備森嚴的小區內,車子平穩停在了最中央的房子前坪,不需要司機幫忙,姚靈衿已經提前開車門下車。
姚靈紜和姚英跟在她身後。
韓璟在客廳里等她們,見女兒先進來,高高興興站起來迎接。
「小靈衿。」
「爸。」
姚靈衿走到他身邊,左看右看沒看到媽媽,於是問:「我媽呢?」
「她累了,」韓璟替她整理了翹起的衣領,「已經回房間休息了。」
「哦,那我明天早上再找她。」
「好。」
和後來的姚英姚靈紜解釋過後,韓璟讓家裡的阿姨幫忙照顧她們洗漱,自己則上樓回到臥室里。
許是聽到了他開門的聲響,床上睡著的姚文轉了個身,微微張開眼睛、喊他:「韓璟。」
「我在。」
韓璟在她身旁坐下,握住她的手。
姚文感覺到安心,又漸漸沉入夢鄉之中。
十九、不可能喜歡你
久違見到家人們,姚靈紜緊繃的精神瞬時鬆懈下來,加之第二天沒有工作需要處理,睡到了將近十點才起。
等她洗漱完下樓,卻驚訝發現,客廳里只坐著小姨一人。
「嗯,好,我知道了,這件事我會再和那邊溝通一下,你等我回復吧。」
姚文掛斷電話之後,姚靈紜才走到她身邊:「小姨。」
「小紜。」
見到許久未見的外甥女,姚文心裡自然是高興,招呼她一起坐下,又讓阿姨拿多些早點過來,讓姚靈紜隨便吃。
「多吃點,」姚文仔細端詳面前人的模樣,「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,怎麼感覺人都瘦了不少?」
在親人面前,姚靈紜不會偽裝,向來只說真話,坦言:「最近是有點忙,吃得沒有以前多,估計是瘦了點。」
姚文又給她盛了碗海鮮粥:「工作歸工作,日常生活還是要注意身體健康。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,告訴媽媽或者小姨,我們總會幫著一起解決的。」
「謝謝小姨。」
雖然是休息日,但姚文依然有很多事要處理,午飯都來不及吃,又要奔赴一場重要的飯局。
韓璟從衣帽間取來大衣和圍巾等,幫她穿上,再和她一起準備去車上。
「靈衿,」姚文喊上女兒,「你也和我們一起去。」
姚靈衿知道逃不過,早換好衣服等著了:「好。」
等她們走後,姚英終於從樓上下來,見媽媽來了,姚靈紜忍不住感慨:「小姨什麼時候能不去飯局?」
家裡人都知道,姚文最討厭飯局應酬這一套。
姚英喝下半杯溫水,淡淡道:「等她成為規則的制定者。」
不多久,她又補充一句:「很快了。」
母女單獨相處一下午,姚英許久未見到女兒,話匣子一時關不住,從工作一直說到生活,還聊起了這次在海外交流學習的趣聞。
「我還見到黎家那個孩子了。」
姚靈紜有些意外:「他也在?」
「嗯,」姚英拿起桌上的草莓,慢慢吃起來,「我不知道他也在,是他主動找過來和我打招呼。」
姚靈紜細細揣摩這句話的意思,評價道:「是他能做出來的事。」
「不提他了,」姚英本意不在此,只是突然想起來,就和她女兒提一嘴罷了,畢竟這些事早已經過去了,「說說你的事吧。」
「我?」
姚靈紜疑惑:「我能有什麼事?」
「昨天晚上那男孩是誰?」
「你看到了。」
「不然呢?」姚英伸出手指,輕點女兒的額頭,「我又不瞎。」
事發突然,姚靈紜知道自己當時那反應太敷衍了事,瞞不過人也是理所應當。
「目前是朋友。」
但,未來難說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
這是女兒的私事,姚英不會過多探究,她相信女兒會處理好這一切。
「對了,趙聞裕他媽媽早上聯繫我,問我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吃頓飯,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?」
聽到媽媽提起趙聞裕時,姚靈紜還有幾分恍惚,明明昨日才說要遠離,現下答應這事怕又會多生曲折,於是她說:
「最近有點忙,等閒下來有時間再約吧。」
姚英有些驚訝於女兒的回答,就算忙、坐在一起吃頓飯的時間總還是有的,她這般委婉拒絕,是不是…
她端起茶杯泯了幾口,心裡想應該要重新審視女兒和趙聞裕的關係了。
……
晚上和小姨一家吃飯閒聊之後,姚靈紜和姚英才被司機送回學校。
「靈紜。」
下車前,姚文喊住她。
「小姨,什麼事?」
「過段時間你們學校有個活動,我應該會出席,到時候聯繫你。」
「好。」
姚靈紜這才和媽媽一起下車。
走在回宿舍的路上,姚英接了個電話後,才決定要和女兒分開。
在分別前,有人突然喊出姚靈紜的名字。
她回頭,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,臉色漸漸陰沉下來。
「好巧,又遇見了。」
李遠誠在她身前停下,又看了眼她身旁的女人,問:「這是?」
「我媽媽,」姚靈紜語氣低沉,「姚英。」
相比於她的冷淡,李遠誠倒是十分積極,主動和姚英握手,介紹自己:「阿姨你好,我是靈紜的同事,我叫李遠誠,遠是遠方的遠,誠是誠實的誠。」
姚英蜻蜓點水般和他握了下手,見女兒並不熱情,心裡大概猜到些什麼,於是果斷決定離開:「朋友在大門那邊等著了,我先走了。」
「拜拜。」
姚靈紜向她揮手道別。
「阿姨再見。」
等她走遠,李遠誠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,纏著姚靈紜問:「周末有時間嗎?我知道附近新開了一家西餐廳,據說口味很好,要一起去嗎?」
「不需要。」
一直被他糾纏,姚靈紜也感覺到困擾,索性攤牌:「李遠誠,我不喜歡你,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。」
「靈紜,你現在又沒有男朋友,也還沒結婚,只要還有機會,我就不會放棄。」
話語很是誠懇,但姚靈紜直視他的雙眼,沒有在裡面看到任何情感波瀾,唯一有的,只是勢在必得的得意感。
她覺得無比噁心。
「你這和騷擾有什麼區別?」
「離我遠點,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你。」
甩下最後兩句話,姚靈紜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李遠誠盯著她遠去的背影,心中沒有半分生氣的滋味,拿起手機撥打電話,接通後立刻喜滋滋告訴對方:「你說的果然沒錯。」
二十、果然是你
宿舍是老式小區,沒有電梯,姚靈紜怕樓層太高不方便,當時申請的時候便特意選擇了在三樓的房間。
樓道里的聲控燈亮起,再一個拐角,她就要到宿舍門口了。
正是在這時,姚靈紜看見了坐在台階上的楚清棠。
「你怎麼…」
怎麼在這?
看見是她,楚清棠眼睛明顯亮了一下,起身、向她跑過去。
燈光在這瞬間消失,黑暗中,姚靈紜感覺腰間纏上手臂,順著力一拉,進入到熟悉的懷抱中。
「等到你了。」
姚靈紜清楚聽到了他激動的喘息聲,在她耳邊環繞。
兩人在黑暗中對視,他的手指從她唇上擦過,而後,一個有些焦急的吻落下。
她坦然接受了他的親近,放開唇瓣相合的限制,含住濕熱的唇尖吮吸。
「唔…」
鬆開抓住他衣領的手,理智慢慢回籠,姚靈紜從他懷裡溜走,說:「先進去吧。」
一前一後進門,屋裡不比屋外暖和多少,姚靈紜將空調打開,等暖氣充足些,剛想要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,卻被他突然從身後抱住:
「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?」
「不是。」
她掙開他的手,將大衣脫下、扔在沙發上,與他面對面站立:「只是有些好奇,你最近究竟在做些什麼?」
早先他突然放下工作,在這邊休息的時候,姚靈紜心中便察覺到不對勁,但是當時她更加關注於處理自身發生的那些事,加上之前約法三章過,她只能選擇了視而不見的態度。
但是現在。
姚靈紜預感到,他現在所做的事,一定會影響到她和他的關係,乃至於——
她未來的人生。
「我可以知道嗎,」她盯著他的眼睛,「或者說,我什麼時候能知道?」
楚清棠在沉默,他不知道,現在是否是坦白的最好時刻。
突然,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僵持的局面。
姚靈紜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機,接通電話:「喂,亦微,有什麼事嗎?」
那邊鄭亦微似乎是在路上,隔著話筒,她也能聽見車輛疾馳而過的聲音。
「有件事我剛知道,我覺得,這事你也應該想要提前知道。」
「什麼事?」
「楚清棠他,」手撐在欄杆上,鄭亦微看向對街上的一對情侶,「要來我們學校當老師了。」
沒等姚靈紜有什麼回復,她繼續說:「上次學校不是發過招聘消息,我們都轉發過的那條。本來這一批最早也應該是明年新學期前報道進校。但你知道的,就楚清棠那履歷那身份,外院那邊怎麼捨得讓他下學期再來,當然是越快越好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
姚靈紜以這句話作為最後回復,而後果斷掛了電話,問站在身前的那人: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?」
話筒的聲音不算小,這屋裡只有她們兩人,且站得如此之近,她相信方才的對話他完全都聽清楚了。
見他不語,她繼續問:「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個的?上次你問我朋友圈發的是不是真的,應該就已經決定好了這一切是吧?」
「我…」
楚清棠有些受不住她質問的語氣,咄咄逼人,和她平日裡完全不同,讓他心慌:「我是想給你個驚喜,我…不是,我本來就打算離開那邊了,不是因為你發了招聘信息才提的離職。」
「那,為什麼要選擇我們學校?」
她們學校向來以理工科聞名,至於文學類的學科,並不受到重視。
即使是要離開原有學校,他應該不會缺少比現在更好的選擇。
「我想離你更近一點啊。」
頭一次如此清晰地表白心意,他還有些害羞,不自然地撓撓頭髮,聲音越來越小:「你不是說不談異地戀來著…」
……
親吻過後,楚清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,都沒能見到姚靈紜。
但他總能聽到有關於她的消息:
他知道她在sci期刊上最新發表的論文受到了國內外的關注,知道她忙著接受採訪和出席各種講座,知道她在申報更高一級的職稱……
她的優秀,在他認識她之前就有所耳聞,認識她之後,楚清棠對於這件事有更深一層的了解。
天賦加上努力,姚靈紜註定會成為耀眼的存在。
他只是見證她璀璨人生的一個路人而已——
但他…
很不甘心。
在這股不甘心的情緒驅動下,楚清棠獨自一人,來到了她的學校、她的身邊。
他看見了她,和同事還有幾位學生走在一起,不知在談論些什麼,臉上一直掛著笑,甚至講到激動處,還能和身邊的人勾肩搭背、笑到前俯後仰。
楚清棠在暗處觀察她,心跳一直咚咚跳著,有那麼一瞬間,他都怕自己會因為心跳過速而死。
她沒發現他。
楚清棠失落地移開視線,低頭盯著地上的陰影,在考慮要不要離開。
可是。
「楚清棠?」
不知何時,姚靈紜離開了那堆人的中心位置,獨自一人來到了他身前。
「我沒有認錯,」她眉眼間都是笑意,似乎是很開心於他的出現,「果然是你。」
二十一、睡處男(上)
晚飯結束後,楚清棠和姚靈紜一起在外面街上閒逛。
經過一家便利店時,姚靈紜看著冰櫃里排列整齊的啤酒,突然向他提議:
「要不要一起喝酒?」
「在這裡嗎?」
楚清棠驚訝地問。
她突然一笑,往他身邊走得更近,幾乎是貼在他耳邊問:「去你的房間裡喝,可以嗎?」
……
高層的酒店房間只開了小燈,光線昏暗。
姚靈紜盤膝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,從購物袋裡把幾瓶啤酒和幾袋零食都拿出來,擺放在茶几上。
楚清棠將清洗乾淨的杯子順手放在酒旁,靠著她坐下。
他不擅長喝酒,兩杯下去,臉到脖子處已然全部變成紅色,腦子有些暈乎,抬頭向她看去的時候,已經完全無法思考。
「你…」
「我什麼?」
姚靈紜將酒杯放下,與他對視。
他並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臉龐,但是此刻,心一下一下有力地跳著,似乎有什麼在破土而出。
「楚清棠。」
她靠近,在離他只有一拳的距離停下,隨後,他聽到了那句讓他終身難忘的話:
「可以接吻嗎?」
腦海瞬時一片空白,而她似乎不想給予他任何思考的機會,靠近他、唇瓣剛貼上他的——
楚清棠幾乎是立刻將她攬腰抱入懷中,生疏地開始回應,然而因為沒有經驗,只會亂舔,抱著她的手也本事安分,落在她眼裡,真是一舉一動都顯得笨拙又可愛。
姚靈紜往後躲開他的糾纏、輕聲笑了幾下,伸出手指輕輕觸摸他的下唇:「傻瓜、應該是這樣。」
她又輕輕貼上他的唇瓣,先淺嘗一番,等他放鬆下來,才試探著用舌頭撬開唇縫,進入到他的口腔中挑逗。
原來接吻是這樣。
他想,原來上次那個吻,只能算得上輕輕碰了一下。
城市夜景的燈光從外射進室內,落在沙發上,讓兩人親密的互動不再隱形。
楚清棠被她半壓制似地摁在沙發上親,一雙手還是和前面一樣,安安穩穩地放在她腰間,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,被迫但又極度享受著此刻的親密。
他應該是完全醉了,否則怎麼會連她嘴中殘留著啤酒滋味都瘋狂愛上,孜孜不倦地追著她索要——
那明明是他平日裡極度討厭的味道。
「唔…」
姚靈紜推開他,唇瓣上還殘留著酥麻的感覺:「夠了。」
楚清棠依依不捨地放開她,下一瞬,突然意識到現在這個順序似乎有點不太對,剛要出言糾正,卻聽見她問:
「做愛嗎?」
……
距離上一段正式戀愛,已經過去了一年多。空窗期中,姚靈紜遇到過想要深入發展的人,但最終因為各種因素而不得不放棄。
可能是因為空窗太久寂寞了。
也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對於她有吸引力。
發現他的那一刻開始,姚靈紜心中便產生出這股衝動來——
她想要睡他。
她想要和他做愛。
事業上獲得極大成就已經滿足了心理上的需求,而生理方面的需求,姚靈紜想暫時用他來補齊。
前幾段戀情的結局,加上年齡增長以及兩人目前存在的異地因素,姚靈紜並不想要和楚清棠發展成戀人,她只對他的身體感興趣。
「誠實面對慾望,不應該為此感到害羞。」
鄭亦微曾與她交流過的心得,姚靈紜此刻心領神會。
浴室的水聲停了,楚清棠只穿了睡袍,從裡面有些彆扭地走出來。
沐浴後,酒意被衝散不少,他短暫清醒過來,又害羞又糾結,甚至還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都沒有告白,這樣真的可以嗎?
等下出去要怎麼做,直接親還是?
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,他的大腦幾乎宕機,臉上到脖子這一片迅速變紅,發出異常的熱度。
「過來呀。」
聽到命令的小狗像機器人一般,木木地移到床邊,被她輕輕一拉,倒入柔軟的床被上。
她並不著急,拉開他睡袍一角之後,欣賞著他藏在衣服下的好身材。被她不做遮掩地盯著看,他更害羞,一雙手滯留在半空中,不知該如何動彈。
「好可愛。」
被他羞赧的模樣逗笑,姚靈紜終於伸手,開始撫摸他的腹肌,在他唇上輕啄幾口。
可愛?
他腦子一片暈乎,卻還在想為什麼是可愛,她覺得她可愛應該是因為喜歡他吧。
在楚清棠胡思亂想的時候,姚靈紜已經不再忍耐,將他身上睡袍脫下,開始直白地探索他的身體。
身材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更好,胯間隆起的肉莖雖然依然遮掩在布料下,但那尺寸卻不可忽視。
「為什麼這麼害羞啊?」
她遊刃有餘地勾著他親吻,在喘息的間隙笑著逗他。
楚清棠默不回應,猛地翻身,將她壓在身下,用在她教給他的技巧,撬開她唇、掃蕩著她的口腔,幾乎將她呼吸都要全部掠奪,而一雙手將她的手壓在被子上、與她十指緊扣。
二十二、睡處男(下)
「唔。」
姚靈紜靠在床頭,身上的睡袍鬆鬆垮垮,雙腿張開,身下快感堆積,嘴巴微張、時不時冒出一聲呻吟。
「夠…夠了。」
楚清棠從她腿間退出,唇上還掛著水漬,都是他方才學習留下的痕跡。
他的下巴落在她手心,不知被什麼念頭支配,竟慢慢蹭著,和貓貓狗狗一樣。
姚靈紜意動非常,方才喝過的酒在此刻終於見到效果,試探著用指腹壓在他唇上,要他:「含進去。」
被酒精和羞意沖昏頭腦的楚清棠聽話照做,側著頭、將她的手指含入嘴中,一點一點、仔仔細細地開始舔起來。
後來他的手指也被他舔濕,插入進濕潤的陰道里,攪動著、帶出更多蜜液。
她幾乎是坐在了他的手上,腰間纏繞上他的手臂,低頭靠在他肩上,深陷於情慾深海中,只顧得上呻吟。
「哈…」夲伩首髮站:hehuan4 .c om
攀上了小高峰,姚靈紜一時脫力,坐不穩,被他看準時機抱入懷裡。
雙腿間抵住的肉物無法忽視,姚靈紜好奇著,伸手握住、丈量他的尺寸。
「安全套在袋子裡。」
在他沒注意到的瞬間,姚靈紜挑選好品牌型號,讓結帳的人掃描好後和零食一起裝進了購物袋中。
「我不會。」
楚清棠拿著一片,心中躁意非常,眼巴巴看著她,有些羞愧地低頭。
她坐起,撕開包裝,教著他如何戴上。
第一次進入得很順利,他幾乎沒用多大勁,就順著不斷溢出的蜜液頂到了深處,快感將他包裹,腦子一瞬之間全變空白,只能傻傻地抱住她喘氣。
「啊…」
姚靈紜喜歡女上的姿勢,這次也不例外,被塞滿的時刻,她也滿足地仰頭,挺著胸、將泛癢的乳頭送入他嘴中。
他極盡虔誠地接受著這一切,含住紅粒,舔舐又含著吮吸。
「好喜歡你。」
這個晚上,兩人之間頭次說到愛和喜歡,他下意識地表白,可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是性愛的調味劑,回覆:「我也喜歡。」
掛在她身上的浴袍終於完全脫下,被扔到了凌亂的床鋪邊角處。
腰部激烈聳動,楚清棠按照她所教的,從生疏到熟練,以兩人都舒適的節奏插入又抽出,在她高潮、他痛痛快快射過一次後,抱緊住她被汗打濕的背脊,倒入床間。
用過的套被他打了結,扔進了垃圾桶。
回到床上,楚清棠不可避免地又想和她接吻。
事後的濕吻更加纏綿,他是有天賦的學生,沒多久就已經領悟到挑逗和挽留的精髓所在,在她想要停下之前,含著她唇尖微微吮吸,將感覺延長。
「唔,」她靠在他肩上閉眼休息,微微喘息,要他,「揉…揉一下陰蒂。」
他後知後覺著摸到那塊凸起,只是輕輕揉一下,就已經察覺到她有反應,隨著力度加大,她的呻吟聲愈發變大。
「舒服嗎?」
「嗯。」
姚靈紜在此刻睜開眼,親了親他的臉頰:「很舒服。」
第二次更加順理成章。
他將她抵在柔軟的被褥上,一邊吻著她,一邊慢慢進入。
「姚靈紜。」
意亂情迷時,他終於有勇氣喊出她的名字。
姚靈紜睜開眼,和他對視,也喊他:「楚清棠。」
「我喜歡你,」他再次吻住她,「好喜歡你。」
一雙腿又勾到他腰側,她敷衍著回復他的親吻:「我也是啊。」
喜歡他的身體,喜歡他的長相,所以才會選擇和他上床做愛,至於其他——
她翻身坐到他身上,陰莖從陰道里暫時脫離,而後又被她扶住、慢慢「吞下」。
她目前不想思考太多。
她只想要現下的快樂。
有過一次的兩人都想要將這一次時長延長,在感覺激烈的時刻,姚靈紜喊停他,又換了新姿勢。
他坐著,從後面抱住她,再次重力頂入。
「啊哈…」
又一起舒服地喘氣。
一邊揉著胸,他還一邊不斷親著她的臉頰、脖子乃至嘴唇,以更加溫和的方式,繼續著這一次情愛。
猛烈的頂撞,讓她不斷喘著氣,側著身子、努力去摸他的臉,還在叫喚:「快一點。」
她就快要到了。
再一次高潮後,楚清棠強制壓下射精的慾望,將她從背後壓倒在床上,舌頭靈活鑽入她大腿間,高潮時溢出的蜜液被他吞盡,再然後,濕漉漉的陰蒂又被銜進嘴中愛撫。
姚靈紜趴伏在被子上,手不自覺地抓緊了頭頂的枕頭。
他最後釋放在她雙腿間。
酣暢淋漓的歡愛過後,床鋪已經凌亂到無法睡人,楚清棠將她抱著去淋浴間,仔仔細細將兩人清洗乾淨過後,用從行李箱中翻出的乾淨毛毯將她裹住,最終來到了柔軟的沙發上。
他抱著她,兩人安靜地躺在一起。姚靈紜趴在他胸前,昏昏欲睡。
手指撩開擋住她額頭的頭髮,楚清棠低頭親在上面,問:「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?」
困意散去,姚靈紜睜開眼睛,看著他。
「我…」
他想說,他喜歡她,他想要和她交往,雖然現在順序已經亂了,但該有的步驟不應該少,他…
「單純的身體關係。」
姚靈紜將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如實說出:「如果你願意的話,我們可以發展成長期的關係。」
什麼?
聽到她的話那一瞬,楚清棠腦子有片刻宕機,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,他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,否則怎麼會聽到這麼離譜的話。
「你是…認真的嗎?」
「當然。」
他徹底陷入沉默,抱著她的手鬆開。
「你不願意嗎?」
「不是。」
楚清棠只是想知道,她是不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。
姚靈紜坐起,盯著他的眼睛:「我還挺喜歡和你最愛的,如果你不願意的話,我會感到可惜。」
他扭頭,不敢再直視她,怕透露出內心的情感,勉強自己說出「願意」一詞過後,才又主動將她抱進懷裡。
「我們約法三章吧。」
「哪三章?」
「關係是一對一的。」
「當然。」
「要雙方都願意的時候,才可以做。」
「嗯。」
「最後一條,也是最重要的一條。我們要在人前避嫌,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,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。」
楚清棠盯著她看了許久,最終無奈地同意:「好。」
二十三、修羅場
食堂。
姚靈紜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進食,突然,有人端著飯盒在她對面坐下。
「靈紜寶貝。」
是鄭亦微。
她笑著說:「好巧啊。」
「不巧哦,」鄭亦微拿起筷子,把飯盒中的雞翅夾給她,「我是特意來找你的。」
「找我?」
「對啊。」
鄭亦微撐起手,笑眯眯地看著她,意味深長地說:「今天外院那邊可熱鬧了,你等下和我一起過去看看嗎?」
聽她提起外院,姚靈紜瞬時知道了她的來意,將手中的筷子放下,問:「你是不是知道了?」
「好了好了,」鄭亦微收起玩味的表情,「不逗你了。和我說說,楚清棠他究竟想做什麼?」
姚靈紜大概解釋了前情後果,其中的細節不願透露更多,鄭亦微大致了解了,然後才問:「那你現在怎麼想的,是打算和他在一起,還是拒絕他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那天他坦白心境過後,如宣誓一般說要追求她,姚靈紜當下被觸動,但更有憂慮擔心,最終還是沒有正面回復他,隨便找了個藉口將他打發走了。
雖然不是同系同學院,但畢竟身處在同一個學校,若是要進入到情侶關係,免不了收到身邊人的關心和注視,原本簡單的關係也會變複雜。
「理智告訴我這樣做不行,但是情感上,我並不想拒絕他。」
「所以,」鄭亦微對她方才的陳述進行總結,「你喜歡他?」
「嗯。」
姚靈紜點頭。
鄭亦微能理解她的顧慮,儘管是在學校,裡面的齷齪事也不少,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,但她認為:「這主要還是看你們,如果雙方都願意一起維護這段關係,低調一些的話,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。」
「嗯。」
她同意鄭亦微的說法。
另一邊,一上午都在忙著交際的楚清棠終於得到獨處的機會,剛坐在位置上休息不久,敲門聲卻又響起。
「進。」
見到人進來,他神情轉為嚴肅:「你來這裡,是有事找我?」
「當然。」
趙聞裕推著椅子到他對面,坐下:「有些疑惑,需要你解答一下。」
……
午餐後,姚靈紜沒有回辦公室或者實驗室,而是往外院的辦公樓方向走去。
路上遇見幾位認識的外院老師,互相打過招呼之後,有一人好奇問:「姚老師來這裡做什麼呀?」
「來找人。」
她簡單回復一下。
另一人好奇問:「誰啊?」
明明可以敷衍過去的問題,但姚靈紜卻莫名不想躲藏,將「楚清棠」的名字直接說出。
大家訝異:「你們不是…」
關係不好?
「我們一直玩得挺好的,」姚靈紜也有些無奈,謠言總是容易傳播開來,「外面說的不是真的。」
「哦哦哦,原來如此。」
有人給她指路:「他辦公室就在那邊五樓,519。」
「謝謝。」
午休時的電梯很容易等,姚靈紜很快就到了519門口,猶豫片刻,她敲了門。
門沒鎖,她直接開門,等看清楚裡面坐著的兩個人後,有一瞬完全愣住:「怎麼會…」
是他們兩個。
趙聞裕不可置信地看著她:「小紜,你是來?」
她反應過來,迅速將門關好,然後繞過他,走到楚清棠那邊:「我是來找他的。」
楚清棠喜出望外:「找我?我正打算聯繫你來著。」
話語中流露出來的都是毫不避諱的熟悉之意,趙聞裕神情有一瞬的崩壞,想起兩人方才的對話,臉色更為蒼白。
她們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的?
她一直瞞著他,是怕他會阻止她嗎?
楚清棠說他在追求她,那她呢,她又是什麼態度?
這就是她疏遠自己的原因嗎,可她哪次戀愛,他不都是祝福的態度?
這種感覺太熟悉了,每當她有新戀情時,趙聞裕都會經受這一遭,明明心裡難過至極,卻總是要笑著祝福,等獨處的時候再慢慢調理。
但是這次,她又要什麼時候才能分手呢?
從前再怎麼樣,趙聞裕都沒有從她口中聽到類似「只做朋友」的話,難道她就這麼喜歡楚清棠嗎,喜歡到為了他要放棄和自己的友誼?
「你先出去一下,」姚靈紜看著趙聞裕受傷的表情,心裡依然不舒服,「我有話要和他單獨說。」
楚清棠正開心著,被她這樣安排也不生氣失落,反而大度道:「好,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等他離開,室內一時之間陷入死寂般的沉默。
趙聞裕有很多想問的,但他開不了口,他想等她的解釋,她以前都會……
「你和楚清棠說了什麼?」
可他忘了現在已不是以前,他可以有恃無恐的安全感,已經全部被她擊碎。
「他說,」趙聞裕苦澀地笑,「他在單方面追求你。」
姚靈紜沉默幾秒,才回覆:「不算單方面。」
他遲疑著看向她,只得到她更加殘忍的回答:「我要和他在一起了。」
「所以,」她的每一句對他而言都是凌遲,心臟隱隱作痛,但趙聞裕只能努力假裝尋常,不想嚇著她,「你前些天和我說的那些話,也是因為他嗎?」
「不是。」
「那是因為什麼?」
姚靈紜嘆了口氣,直言:「我不想再和以前一樣了。」
如果永遠都是在重複以前,她總有一天也會感到疲倦,等到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之前,早些尋求改變也未嘗不可。
她沒有做到完全放下他,但是她想,自己不可能用盡一生來喜歡他。
「還可以是朋友。」
姚靈紜又重複一遍:「我們還可以是朋友。」
只是她不再問心有愧。
二十四、在一起
趙聞裕失魂落魄地離開,站在外面的楚清棠看著他離開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等了片刻,他才推門進去。
「你和趙聞裕,」楚清棠試探著問她,「剛才在聊什麼?」
姚靈紜抬頭看他,反問:「你想聽到什麼?」
他猶豫著,在她對面坐下,緩緩開口:「他有沒有…提起我?」
「有啊。」
他激動起來:「他說什麼了…他是不是?」
姚靈紜卻突然笑出聲來,安撫他:「他能說什麼,都是一些既定事實。」
楚清棠立即懂了,趙聞裕和她提起的,勢必是那句他在追求她。
「那你,」他小心翼翼開口,「對這些既定事實有什麼想法嗎?」
她盯著他,他的緊張、他的侷促在此刻無處遁型。
「我們可以在一起,但是,我要約法三章。」
腦袋宕機片刻,而後欣喜不已的楚清棠不可置信地站起來,衝到她身邊、將她抱入懷中:「你說我們可以在一起,是不是?」
姚靈紜哭笑不得:「我還有條件的…」
「什麼條件我都答應,」楚清棠緊緊抱住她的腰,將臉貼在她脖子上亂蹭,和狗一樣,「我非常我非常喜歡你,我愛你。」
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,回復他:「我也愛你。」
約法三章和前次約定的並無太大區別,為了避免引起其他問題,姚靈紜只能再三強調兩人交往要低調,儘量不要透露非必要的內容給外人尤其是同事們。
正式在一起後,兩人不再避開在公眾面前相處的機會,等到大家都默認了兩人關係不錯之後,楚清棠才和姚靈紜商量著要如何公開關係。
「簡單點吧。」
「怎麼簡單?」
當晚,姚靈紜和楚清棠的朋友圈同時破天荒更新了。
簡單的一張圖片,是新鮮出爐的拍立得——
楚清棠占據大部分畫幅,而姚靈紜只有一隻手出境,正捏著他的臉。
他的視線越過鏡頭,落在了在相機背後的她身上。
【戀愛了。】
【是他。】
她們都沒有提到對方,只有兩人共友才能知道這張照片的指向,發出後不到十分鐘,評論區里已經聚集了許多不可置信的朋友們。
鄭亦微在一堆發「你們竟然」之類的人里,顯得格外突出,只因為她發了句「終於宣布了,我憋得好辛苦」。
一群人指責她竟然瞞著大家。
一時之間,那條朋友圈下的評論區熱鬧得不行,窩在楚清棠懷中的姚靈紜翻著評論看,時不時被逗得笑出聲來。
靠在沙發坐下的楚清棠一邊看她反應,一邊握著她的手、與她十指緊扣。
「對了。」
她突然坐起,側身看著他:「我媽等下看到了肯定會問我的,你會介意讓她知道嗎?」
「當然不會。」
從他的私心來講,他非常樂意也非常希望能被她的家人知道。甚至於,楚清棠還在期待,能有一天被她帶去見家人。
「好。」
話音剛落,姚靈運的電話鈴聲便響起了。
她起身:「我去陽台接電話。」
「嗯。」
走之前,姚靈紜彎腰在他臉上親了下:「乖,別多想。」
……
「小紜。」
「媽。」
姚英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:「你發的那孩子是誰?」
「媽,」姚靈紜雙手撐在陽台的欄杆上,「你知道楚軒瑜嗎?」
她默默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,想起了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:「是前幾年回國的那個研究國學的老頭?」
「是。」
姚靈紜繼續補充:「他兒子楚清棠,就是我現在交往的對象。」
「我記得,」姚英在電腦的搜尋引擎上搜索了這個名字,「他回來之後是在Z大任職。」
姚靈紜解釋道:「楚清棠原先也是在Z大,最近換到我們學校來了。」
姚英好奇:「他爸願意放他過來?我聽說Z大可重視他這一家子了,跑了很多次英國才最終把他們請回來。」
「這個我目前也不想管,」姚靈紜換了個姿勢,背靠在欄杆上,「他們家的事,我相信楚清棠他自己能處理好。」
「你覺得好就行。」
對於女兒的選擇,姚英向來都是支持的態度。
「小姨那邊,」姚靈紜不確定,「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?」
「應該不會有什麼,楚軒瑜的風評都還可以,至於更細節的東西,等你小姨那邊能查到再說。」
姚英幾乎篤定:「小姨那邊你也不用操心了,有什麼她肯定會和你說的,過幾天找個她空閒的時間,我們一家人聚一下。如果你覺得必要的話,可以把你男朋友也帶上。」
「等確定好時間再聯繫。」
「好。」
城市的另一端,姚文從人群中心抽離,和韓璟來到休息室,收到姐姐發來的消息後,對韓璟說:「能查到他們家裡的情況嗎?」
韓璟思考片刻,點頭:「應該能。」
「行。」
突然,休息室的門被敲響,一人神情自若地走入。姚文見是他,變了臉色,問:「你有什麼事?」
黎晟抽了椅子,在她對面坐下:「靈矜是不是回來了?」
「是,你找她有事?」
他嘆了口氣:「我女兒,回來這麼久了,我不可以聯繫著見一面嗎?」
姚文神情冷淡,和對待陌生人一般回他:「你有她的聯繫方式。」
「這不是怕你生氣。」
坐在姚文身邊的韓璟出聲趕人:「沒其他事的話,煩請你離開,我們需要休息。」
黎晟並不在乎他的話,依然坐在原地,裝作不經意提起:「靈紜最近怎麼樣?」
姚文主動握住韓璟的手,壓下他的情緒:「她很好。」
「方便透露一下她的感情情況嗎?我也沒有別的意思,就是替黎遠了解下,這兩個小孩之間是有緣分的,如果能夠有機會續上,那也算件美事。」
「不必了。」
韓璟還是沒能忍下那股衝動,回他:「沒有機會。」
進入到房間後,黎晟第一次直視他的臉龐,雖然在笑,但那笑意不達眼底:「我知道了。」
他有什麼資格替她說話。
而姚文終於開始趕人:「你可以走了,我需要休息。」
關門,黎晟順著走廊往外走,從手機里翻出號碼,撥打。
那邊很快應答。
「你那個廢物兒子什麼時候回來?」
「你不知道,你個當爹的還管不了他?」
「我不管你和他之間鬧什麼彆扭,你去和他說,現在不回來,以後回來就是參加他前女友的婚禮。識相的話,趕緊給我滾回來!」
二十五、真相
飯店包廂里。
「陳哥,還是得謝謝你。」
李遠誠再次舉杯,向身邊的人敬酒:「我乾了。」
被稱為「陳哥」的人連忙攔下他的手:「誒誒,都沒幫到你什麼,真沒必要…」
「不是,」李遠誠握住他的手,「陳哥,雖然現在被別人搶先了,但沒關係的,剛交往的關係肯定不算穩靠,等有機會了,我在努把力,這事肯定就成了。」
陳哥抽出手,拍拍李遠誠的肩膀:「我是相信你有這能力,未來你成功了,還記得我曾經是最支持你的那個人,也就夠了,我不求什麼其他的。」
「怎麼會忘記,」李遠誠又倒酒,敬他,「你當時說的話,我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裡。」
幾月前,李遠誠邀請給他幫忙的陳哥到家裡吃飯,期間,兩人聊到了他的工作。
「誒,」陳哥拍拍腦袋,「你們系裡那個姓姚的老師,是不是叫姚靈紜?」
「是啊,」李遠誠不解,「怎麼突然提起她?」
他「嘿嘿」笑了下,意味深長地說:「那你知道她家裡是做什麼的嗎?」
「聽說家裡也是搞科研的,有點小背景,」李遠誠提起這些,心裡還很不是滋味,「書記還挺看重她的,就是不知道具體做什麼的,讓她這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教授。」
他花費那麼大力氣,才勉強成為了講師,等下次升職稱,還不知道要熬多久。
真是不公平。
陳哥又端起酒杯乾了,攬過他的肩,故意壓低聲音:「那你知道最近市委新來了個書記嗎?」
李遠誠搖頭:「不知道,我又不關心這個。」
「那如果,」陳哥一副玩味的姿態,「這個書記姓姚呢?」
李遠誠猛地轉頭,盯著他:「你是說?」
陳哥這才將其中關係娓娓道來:「你們系那個姚教授,她媽媽是姚英,上次老林兒子想去但沒去成的那個項目,就是姚英領頭的。」
「不對吧,」李遠誠想起上次聽到這事具體情況,補充,「不是說那個項目院士直接帶人的,難道?」
陳哥猛地灌酒,笑著回覆:「就是院士啊,你去網上搜一下都可以搜到她,目前國內這個領域,她算是老大級別的人物。」
「至於那個新來的姚書記,她叫姚文,是姚英的妹妹,」陳哥再次拍拍他的肩,「她不會在我們這裡長待,估計明年就會離開,然後…」
「回首都那邊任職。」
這其中的意義,陳哥相信他不用說,李遠誠也能理解。
李遠誠震驚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,他該說些什麼,他過去對姚靈紜的態度又怎麼樣,難怪書記平時對她那麼客氣……平日裡那些讓他耿耿於懷的小事,此刻都找到了解釋。
陳哥還以為他是被嚇到了,安慰道:「聽說她們家很低調,應該是不太願意讓外面知道這些關係,而且姚文本人也是務實親民的性子,你和那個姚教授只要處好關係,以後少不了有可以行好處的機會。」
「是啊。」
不應該只是處好關係,這樣的背景和實力…李遠誠心裡逐漸有了更大的主意。
「不說了不說了,不開心的事就不提了,喝酒!」
「干!」
兩人正碰杯的時候,突然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,驚慌失措之際,幾人強勢進入到房間裡。
門又被關好。
「李老師晚上好。」
看清來人的面目之後,李遠誠又驚又憤,從座位上站起來,指責她:「林阮誰教你的不請自來,你還把我當你老師嗎?你…」
一直站在林阮身旁默不作聲的蘇杭突然走上前,對準李遠誠的臉,狠狠揍下一拳。
「誒誒誒!」
陳哥伸手去攔,但喝多了的人連站都站不穩,蘇杭無需花費多大力氣,輕而易舉將他制服在地。
林阮抽過一張乾淨的椅子,在一旁坐下:「李老師,這下可以好好說話了吧?」
跌坐在地的李遠誠一臉怨忿:「你究竟想做什麼?」
「算帳啊。」
林阮彎腰,俯視著地上的他:「李老師做過什麼事,總不會這麼輕易就忘記了吧?」
姚靈紜在辦公室里找文件,聽見敲門聲後,下意識回複句「進」。
「姚老師。」
一張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門後,姚靈紜翻找的動作停止,看向她,語氣還有些不確定:「林阮,你找我有什麼事嗎?」
林阮將門關上,難得乖巧:「姚老師,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。」
姚靈紜好奇:「重要的事?」
「嗯,」她點頭,神情誠懇,「和趙聞裕老師還有李遠誠老師有關。」
「啊?」
姚靈紜愣住,而後神情逐漸變為嚴肅: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」
……
冬季雨天不多,但接近傍晚時,一場大雨突然降臨。
咖啡館裡,姚靈紜坐在臨近落地窗的位置上,等待人來赴約。
「那天晚上,趙老師是認為你在那邊,所以才會找過來,不是因為我。私底下,他從來就沒有主動聯繫過我。」
「都是李遠誠老師在誤導,我有證據,而且他做的事還不止這些…」
類似的事,姚靈紜曾聽說過不少,並不新奇,但真當發生在自己身上時,她依然無法避免感到噁心以及氣憤。
雷聲打斷了她的思考,姚靈紜看著窗外的大雨,意識到這並不是約見面的好時候。
或許她該通知對方不用來了,改天再約。
但為時已晚,那道熟悉至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窗外。
雨水打濕他發尾,修長貼身的大衣也不免弄濕部分,顯得有些狼狽。
姚靈紜向服務員要了乾淨的紙巾,遞給趙聞裕:「擦擦吧。」
「謝謝。」
頓了頓,他擦衣服的手停下動作,還是沒忍住,喊她:「小紜。」
又仿佛回到了以前。
二十六、高飛
家裡人都習慣喊姚靈紜「小紜」。
自姚靈紜有記憶起,媽媽、爸爸、小姨乃至姥姥姥爺,都一直「小紜」「小紜」地叫她。
她幼年時,全家都生活在美國。姥姥姥爺住的地方,離她家只有兩個街道遠,媽媽爸爸工作忙,姚靈紜經常是由她們接送上下學。
一家人時常聚在一起吃飯聊天,好不熱鬧。
她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很久,可某個下午,當她被姥姥牽著回家,在門前遇到了幾個等待已久的人。
他們說著姚靈紜並不熟稔的母語,表現激動且興奮。
姥姥姥爺請他們進屋坐,然後姚靈紜被安排進了臥室。屋外討論得熱火朝天,年少的她只能聽懂部分,他們運用的許多詞彙都深奧難懂,姚靈紜偷聽了幾分鐘後,就又無聊著去玩玩具了。
晚飯時,家人全部到齊。
「是該回去了。」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:ye du 4.co m
姥姥這麼說。
「總要回去的。」
姥爺也附和。
其餘人都沉默著,只有天真單純的小靈紜舉著筷子,好奇問:「去哪啊?」
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。
姚靈紜開始由媽媽和爸爸交替接送,姥姥姥爺先行返回了闊別多年的故鄉,而後,小姨姚文申請到國內大學讀書。
「媽媽。」
「寶寶。」
一次放學,姚靈紜趴在姚英的肩膀上,瓮聲瓮氣地問她:「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?」
姚英微微愣住,然後才說:「以後再說吧。」
「爸爸會一起嗎?」
她不確定。
但姚英不想讓女兒擔心,只能笑著回覆:「當然啦,他捨不得他的寶貝的。」
隨後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下,以作安撫。
在姚靈紜上初中前,這個「以後」終於來臨。
回家的過程並不如姥姥姥爺那般輕鬆,姚英要離開,首先遭受到她所在實驗室的阻攔,而後便是無窮無盡的騷擾。
那時她已經離婚幾月,為了女兒著想,她只能將女兒拜託給前夫照顧一段時間。
「一定要走嗎?」
在姚英離開之前,她聽到了前夫的聲音。
「你知道的,」姚英轉身過來,與他面對面站著,「我已經決定了。」
「你還是那麼犟。」
從前是,現在還是。
可他就是喜歡她這樣。
「可我不能和你一起了。」
他嘆氣。
離婚是一時衝動,反應過來後他已經後悔了。可是現在——
他早已經入籍,家人、關係人脈以及工作都已固定在這邊,沒辦法下定決心,捨棄掉這些,再陪她重新開始。
「我知道。」
姚英早就知道了。
在帶她離開的車子到來之前,他最後一次吻住她。
波士頓的秋天還是和多年前一樣美麗,落葉從頭頂飄過,灑滿了前院和整個街道,車子疾馳而過,帶起落葉飄揚。他和她剛在一起時,也這樣在路邊、在街道,事無忌憚地親吻過百次往上。
「寶貝。」
他靠在她耳邊,遞上最真摯的祝福:「祝你高飛。」
……
趕在初一上學期結束前,姚靈紜跟著媽媽回到國內,被安排著進入完全陌生的學校,開啟全新的生活。
「小紜,你暫時要和小姨住在一起了。」
因為工作安排,姚英暫時需要離開這裡,去首都進行秘密工作。
幸好兩姐妹住所在同一棟公寓樓里,只是樓層不同。
「我會照顧好靈紜的。」
姚文果斷接下來這一責任,但她此時剛調回區里,前任留給她的只有一個破攤子,加上家裡還有個兩歲的姚靈衿,她實在是分身乏術。
在這樣難為的情況之下,韓璟主動提議幫她看顧家裡。
「靈紜,」韓璟帶著她到新學校,在去和校長及班主任見面的路上囑咐她,「你晚來了幾個月,一開始肯定會有些不習慣,遇到什麼問題可以找老師幫忙解決,也可以和我說,我肯定會幫你的。」
「嗯。」
姚靈紜點頭,剛想說聲「謝謝」,卻因為稱呼犯了難。
喊姨夫有點太快,畢竟只是小姨剛開始交往的對象,更何況他年齡和自己相差不過十歲;喊哥哥又有點輕率…
但他並沒有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,能夠幫姚文處理家裡的事,對他來說已經是至上榮幸,現在的他除了幸福、再也感覺不到其他。
「同學們,向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。」
班主任站在講台上,邀請姚靈紜上台:「上來吧,讓大家認識一下。」
第一天進入新班級,姚靈紜的國外經歷引起了部分同學的興趣,一到下課,她桌邊總會圍繞著幾個人,問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。
換到新的文化環境,姚靈紜以為以過去在家裡接受到的教育,應該不會感到不適,可真當自己開始和別人交流,才能發現困難源源不斷——
現下流行的話題,她完全不清楚;
現下新穎的表達方式,她因為語言不夠熟練的原因,需要同學解釋才能勉強理解……
更不用說教育方式改變和學習課程難度增加,給她帶來的衝擊。
姚靈紜不知道自己要花費多久時間、多少精力,才能適應這一切。
走到公交站,她按照早上韓璟所說的,坐上了公交車,等她在後排空閒的座位上坐下,看到前面似乎站著她的同學。
她其實有點不確定——
那個人坐在她右前方,兩人只在下課時偶爾會碰上面,但他有些沉默,一天下來,她基本沒看見他說過幾句話。
還是不要打招呼了,萬一認錯人了,多尷尬。
直到下車前,姚靈紜都沒有再關注那個人,所以,當兩人在同一站下車時,她既驚又喜,終於鼓起勇氣,喊住他:「同學。」
趙聞裕回頭,看見是班上新來的同學後,有些訝異。
但出於禮貌,他還是點頭微笑:「你好,找我有什麼事嗎?」
「你是住這附近嗎?」
姚靈紜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,自報家門:「我家就住前面的那個小區,你呢?」
趙聞裕順著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,幾乎無可奈何地承認:「我也住哪。」
「太好了。」
她主動握住他的手:「那我們以後一起玩吧。」
沒與女生接觸過的趙聞裕順時紅了耳垂,低頭、聲音幾乎是悶在了喉嚨里:「嗯…」
二十七、滑雪
「我回來了。」
姚靈紜用鑰匙開門,在玄關換鞋的時候,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客廳里傳來——
「寶貝。」
「媽媽。」
她驚喜地往裡面奔去,給突然回家的姚英一個擁抱,語氣激動: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」
「今天下午。」
姚英回抱她,繼續說:「那邊項目結束了,我接下來能陪你一段時間了。」
「太好了。」
從晚餐開始,姚靈紜就一直興致勃勃地和媽媽分享著在新學校的所見所聞,姚英安靜地聽著,時不時給出回應。
「對了,」姚靈紜故作神秘,「等明天,我再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。」
「朋友?」
姚英這才好奇:「是什麼樣的人?」
「嗯…」姚靈紜努力思考著合適的形容詞,「是一個有點較真,有點呆呆的,容易害羞,但很真誠的,很可愛的一個男生。」
「男生?」
「對啊,」姚靈紜還笑著補充,「他也住在這個小區,我們都一起上下學。」
女兒坦蕩的態度倒讓姚英不好繼續問下去,只能說:「那你明天請他到家裡吃飯吧,這段時間他照顧你,我們家應該要感謝他的。」
「好啊。」
……
早上。
姚靈紜將麵包塞進書包後,火急火燎換好鞋,開門下樓。
「來了來了,我來了。」
在自行車上的趙聞裕聽到聲音,向大門看去,一道身影出現在眼前。
姚靈紜輕快上了他的后座,笑著對他說:「我沒遲到吧。」
「沒有啊。」
「那太好了。」
車子平穩運行起來,一路上遇到不少和兩人穿一樣校服的學生們,姚靈紜一雙腿搖晃著,突然想起昨天,拍拍他的肩和他說:「晚上去我家吃飯吧。」
「啊?」
趙聞裕突然緊張起來:「為什麼突然邀請我去吃飯?」
「我媽媽回來了,我和她提起你了,她說要感謝你。」
到達學校大門,兩人從車上下來,趙聞裕推著車,和她並肩同行:「這有什麼好感謝的。」
「反正你來就是了,」姚靈紜一雙手背在身後,彎腰去找他的視線,有些調皮,「我都告訴我媽你喜歡吃什麼了,你不來的話,我會傷心的。」
「咳咳。」
聽清楚她的話,趙聞裕劇烈咳嗽幾聲,耳垂悄然變紅,小聲提醒她:「不要輕易說這話,不太好。」
「啊?」
姚靈紜回國不久,對國內語境運用並不了解,很多詞彙很多語句不解其意,自從和他當朋友後,在她說錯話的時候,他都會提醒她,並且教給她很多話的言外之意。
「也不可以這麼說嗎?」
「也不是。」
「那是為什麼呀?」
趙聞裕側頭看她:「以後再告訴你。」
那天晚上不止有趙聞裕,姚英還通過鄰居的關係,邀請了趙聞裕的爸媽。
趙母很喜歡姚靈紜,看她是怎麼看怎麼喜歡,一直抓著她的手,念叨:「我一直想要個女兒,可惜身體不好,生不了第二個。如今認識了小紜,也算彌補了這個遺憾。」
末了,還對著趙聞裕囑咐道:「以後把小紜當妹妹照顧。」
趙聞裕表面點頭同意,但心裡頭卻始終不是滋味。
那時的他並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。
初中畢業前,班級投票決定最後一次班級集體活動的內容。
姚靈紜看著桌上擺放的幾張紙條,發愁,一隻手逃到桌下、輕拉身旁趙聞裕的衣袖:「選哪個啊?」
趙聞裕見她面露難色,低頭、小聲問:「都不喜歡?」
「都挺為難我的。」
哀嘆一聲後,姚靈紜倒在桌子上,小聲抱怨:「每個選項都在挑戰我的極限。」
為什麼大家都這麼熱衷極限運動?讓姚靈紜這個不愛運動的人顯得格格不入。
趙聞裕抓起其中一紙條,俯身、靠近她問:「你以前不是和朋友去滑雪過嗎?」
「是去過,」談及這個,姚靈紜更加生怯,「但是我還是不會滑。」
在那片雪場上,她幾乎丟掉了所有的「尊嚴」,完全依附著朋友才能前行。
「你提起這個,」她後知後覺意識到,「難道你會滑雪?」
「嗯。」
趙聞裕將她桌上寫有「滑雪」二字的紙條拿起,放在她手心:「選這個吧,我來教你。」
……
「我後悔了。」
裹成粽子的姚靈紜搖搖晃晃,整個人重心都靠在身前的人身上,寸步難行:「我不該來的。」
趙聞裕單手抓住她,身體擋住她往下傾倒的趨向,彎腰、用另一隻手迅速解開她的滑板:「先休息下吧。」
一個同學在兩人身邊停下,她滑的是雙板,姚靈紜看著她靈活的身姿,眼睛裡滿是羨慕。
她將護目鏡取下,認真對她們說:「趙聞裕你學會放手好不好?靈紜離學會就差你放手了。」
學滑雪哪有不摔跤的?
她當初剛接觸滑雪的時候,在雪場上一步摔三個跟頭,帶她的教練冷眼旁觀,甚至還在念叨什麼摔多了就學會了。
儘管她到現在也還是想要爆揍那教練一頓,但卻無法否認,要學會滑雪,首先要從對自己狠心開始。
方才她中場休息的時候,無意中看到了這兩人的互動——
幾乎是姚靈紜一有要摔倒的趨勢,趙聞裕便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;
姚靈紜才順利滑出幾米,趙聞裕便興高采烈地為她慶祝,嘴中誇獎的話源源不絕…
這樣怎麼可能學得會?
經由她提醒,姚靈紜才意識到這個問題,於是果斷甩開趙聞裕攙扶的手,重新穿上雪板,莊重宣布般大聲講:「這次我要自己滑。」
一小段路,她幾次都要摔倒,及時調整重心才避免與雪地親密接觸。漸漸的,姚靈紜好像領悟了其中的秘訣。
終於完整地從坡上順利滑到平坦的底部,姚靈紜成功停下的那瞬間,喜悅將她籠罩,如果不是還綁著雪板,此刻她估計都要高高蹦起,來慶祝這階段性的勝利。
「趙聞裕,我…」
她在人群中找尋他,想要分享這一刻的快樂,卻沒注意到右前方有危險在靠近。
「小紜,小心!」
趙聞裕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前,將她推開,替她擋住了一切。
不受控制的初學者將他撞倒,他的右腿猛烈撞上了一旁的板子。
而後便是在醫院裡。
等家人離開後,病房裡一時只剩下了姚靈紜和趙聞裕兩人。
她依然是愧疚的模樣,甚至主動提議:「我來照顧你吧,反正最近都沒事。」
「你不是和阿姨約好了要去畢業旅行?」
早幾個月,趙聞裕便聽到她在計劃這件事。
「可你現在,」姚靈紜愧疚極了,「你也沒辦法去畢業旅行了。」
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去享受這次旅行?
「那你更應該去了。」
趙聞裕見她不解,繼續解釋:「就算是加上我的份。」
他知道阿姨一直忙於工作,很少有時間能和她一起出去旅遊,如果錯過了這次,恐怕以後也難以彌補。
更何況是初中的畢業旅行,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。
「去吧,我沒關係的。」
姚靈紜猶豫片刻,終於點頭同意:「好。」
「但我們要約定好,等你腿好了,再補上這一次旅行。」
趙聞裕微笑著,同意:「好的。」
「我會和你一起哦。」
她狡黠又可愛,信誓旦旦地補充:「反正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,我們肯定能一起去旅行的。」
二十八、十八歲生日
高考前的氛圍緊張又壓抑。
「要不等高考後再補過吧?媽媽這邊暫時沒辦法離開。」
「好吧。」
電話結束後,坐在書桌前的姚靈紜盯著書本,失神良久。
直到敲門聲響起,她才回神,從椅子上站起,往外面走去:「來了。」
開門,比人先進入眼睛的是一盒草莓,下面還迭著一份曲奇餅乾。趙聞裕從後面冒頭,正要說些什麼,看清楚她的表情之後,立刻關心問:「怎麼不開心?」
「沒有啊,」她下意識否認,彎腰從鞋櫃里翻出拖鞋,讓他,「進來吧。」
趙聞裕關門,換好鞋跟著她進屋,將草莓和曲奇餅乾放在茶几上後,看見家裡沒人,心下大概猜到了什麼。
姚靈紜給他倒好水,端過來:「喝吧,是阿姨讓你來送東西的吧?」
「嗯,」趙聞裕將溫熱的水杯握在手中,視線落在一旁的日曆上,「你生日打算怎麼過?」
「在學校過。」
姚靈紜抱著抱枕,身體完全鬆懈下來,問他:「你給我準備禮物了嗎?」
「當然。」
「那太好了。」
趙聞裕看著她,沒有繼續說話。
……
沒多久就來到了生日那天,姚靈紜和往常一樣上學讀書,除了趙聞裕神秘兮兮地和她說禮物晚上給她之外,其他都一如往常。
學校規定的晚自習時間是七點到九點半,分為一上一下兩節課,中間下課休息二十分鐘。
下課鈴聲才剛響起,坐在姚靈紜右手邊的趙聞裕猛地站起,快速離開了教室。
很快的,連帶著他身邊的幾個人都起身,跑去了外面。
他們去做什麼?
姚靈紜一時生了好奇,剛站起身,就被坐在左手邊的女生叫住。
「靈紜,我有道題不會,可以教教我嗎?」
「啊,」她後知後覺地停下來,「好吧,是什麼題?」
女生翻開練習冊,找到做了標記的題目,指給她看:「就是這個。」
題目不難,姚靈紜花費幾分鐘便理清了思路,向同學說明清楚,等她恍然大悟般點頭,她才又想站起,去尋找那幾個人。
「啪—」
姚靈紜站起的瞬間,教室所有的燈全部熄滅,她茫然地看著外面走廊上的燈光,隨後意識到並不是停電,而是有人故意關掉了燈。
好些人在移動,她聽到了桌椅搬動的聲音,還有細細碎碎的討論聲。
除了她之外,其餘人好似都沒有被這突發事件嚇到——
靈光閃過,姚靈紜突然懂了什麼。
隨著教室門被推開,微弱的燭光照亮一片黑暗,趙聞裕捧著蛋糕,身後一堆人唱著有些跑調的生日快樂歌。姚靈紜站在原地愣住,心裡一時五味雜成,既開心又有點不知所措。
「生日快樂。」
趙聞裕在她身前站定,神情虔誠:「許個願吧。」
一群同學也在起鬨:「靈紜生日快樂,快快快,吹蠟燭許願!」
許什麼願?
她現下除了高考順利以外,並沒有其他任何心愿。
於是她閉上眼,心中默念著高考順利、家人健康之後,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熟悉的臉龐。
她希望能和趙聞裕做一輩子朋友。
「呼—」
蠟燭被吹滅,同學們又齊聲祝她生日快樂過後,教室的燈終於再次全部打開。
「拍照吧拍照吧,」舉著拍立得的女生在人群中呼喚著,「把老師也喊來,我們班級集體拍一張吧,多難得的機會。」
人群又陷入一片混亂之中,趁大家都在忙,姚靈紜悄悄移步到趙聞裕身邊,低聲問:「你準備了多久?」
趙聞裕彎下腰,靠近她:「沒多久。」
她看著來來往往的同學,笑了:「謝謝你。」
將第一塊蛋糕切好,遞給她,趙聞裕再次祝她:「小紜,十八歲生日快樂。」
玩心大起,姚靈紜用手指勾起一片奶油,抹在他鼻子上,看見他驚詫的神情,忍不住笑起來。
趙聞裕在驚訝過後,盯著她的笑顏,也跟著笑起來。
很值得。
他這些日子為這份驚喜所花費的精力,都很值得。
一起拍合照的時候,姚靈紜跟女生站在一排,正巧在趙聞裕的側前方,他聽著她和別人聊天的聲音,視線不受控制地跟著她轉,即使在閃光燈落下的瞬間,也沒有任何改變。
以後,也應該還是這樣吧。
趙聞裕想,以後還可以再給她慶祝生日,以其他更盛大的形式。
但總歸,他和她是要一起的。
可大學和初高中都不一樣,在更廣闊的天地,姚靈紜遇見了其他人。
「學長你好,請問七棟宿舍是在哪邊啊?」
姚靈紜對著這十分抽象的地圖犯了難,只能在迎新點抓住一位志願者問路。
那位學長處理著手上的事情,頭都沒抬一下,語氣極度冷淡:「往前走,在盡頭右轉。」
坐在他身邊的男生倒是殷勤,見她一個人,立刻站起身、關心問:「你一個人嗎,需不需要幫忙搬行李?七棟是沒有電梯的,你住幾樓啊?」
姚靈紜來不及拒絕,又聽到那位學長說:「鄭柯,你手上的事還沒做完。」
「黎遠,你總是…」
她沒能聽完整那位男生的吐槽,因為趙聞裕已經走到了她身邊,從她手中拿過他的行李箱。
「知道在哪裡了嗎?」
「嗯。」
「那走吧。」
等兩人並肩離開這裡之後,鄭柯忍不住吐槽一句:「又一個帶著對象來讀書的。」
黎遠依然埋首於那堆里不清的資料里,頭也不抬:「哦。」
鄭柯白他一眼:「你活該單身到現在,黎遠,我祝你這一輩子單身到死。」
「謝謝祝福。」
他對戀愛不感興趣,單身到死也未嘗不可。
二十九、冷漠怪
「…素拓活動有學分的,你們看那個學生手冊啊,參加比賽或者參加社團什麼的,都可以算素拓…」
一月一次的班會,班長又再次提起學分的事,姚靈紜和室友顏月坐在後排,小聲討論:「你打算怎麼拿這個學分?」
顏月一甩頭髮,自信滿滿地說:「我肯定參加街舞社團啊,你又不是沒看過我跳舞。」
「那我能參加什麼?」
姚靈紜一時犯了難,她既沒有興趣愛好,又不想加入什麼學生會或者參加比賽。
「也參加個社團唄,」顏月靠近她,靠在她肩上,「學校社團也不少,就當拓寬一下社交圈子,把學分拿到手後再考慮要不要留下來。」
有道理。
事後,姚靈紜無意中和劉老師談起過這事,劉老師當下就給她推薦了個人:「大你一年的學長,人還不錯,責任心強,但就是話少。」
「他是這個社團的創始人,你要是感興趣的話,我把你介紹給他認識下,其餘的東西你們自己聊。」
當見到這個所謂的黎遠學長後,姚靈紜脫口而出:「是你。」
黎遠也認出了她:「原來是你。」
從社團臨時租借的活動場所出來後,姚靈紜和黎遠在路口分開。
「等很久了嗎?」
在下一個拐彎處,姚靈紜看到了趙聞裕。
「沒有,我剛到。」
趙聞裕從她手中接過電腦包,關切問:「社團的事還順利嗎?」
「還行,」她走到他身邊,和他並肩同行,「比我想像中要順利。」
「那太好了。」
姚靈紜突然停下腳步,向他建議:「去吃火鍋慶祝下吧。」
兩人並肩站在街邊,商量著要去哪一家火鍋店。此刻一輛白車從她們身旁開過,駕駛座上的黎遠看見這幅場景,視線短暫停留幾秒後,又迅速移開。
他對學妹的感情生活,沒有任何探索的慾望。
……
進入到大學後,姚靈紜認識了許多新朋友,除了室友之外,她最常聯繫的朋友就是鄭亦微。
這天下午,鄭亦微又約她去學校附近的商場喝下午茶,兩人相談甚歡,期間聊起社團的事,鄭亦微才好奇地問她:
「黎遠這人到底怎麼樣?學校論壇上關於他的話題可是特別多,我只見過他一次,被他那生人勿近的樣子嚇到了。」
「他這人不難相處,」姚靈紜叉起千層的一小角,「就是大多時候都挺冷漠的,我們社團其她人私底下還叫他冷漠怪呢。」
「冷漠怪?」
聽到這,鄭亦微頻頻點頭:「真是太合適他了,可惜人長得那麼帥,脾氣卻古怪。」
「滴滴-」
姚靈紜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幾下,她下意識拿起來查看,而後立刻打字回復。
「是誰啊?」
「趙聞裕,」姚靈紜一邊打字,一邊說,「他問我什麼時候回去,有東西要給我。」
攪動著杯里的咖啡,鄭亦微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,伸長脖子、靠近她問:「你們兩個,真的只是朋友嗎?」
姚靈紜愣住:「不是朋友,還能是什麼?」
「那我問你另一個問題,你想過在大學談戀愛嗎?」
這個問題,算是問倒了姚靈紜,她一時腦子空白,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應。
高考後,因為高中同學們的話,在很長一段時間內,姚靈紜都在好奇趙聞裕是不是真的對自己很特殊,而這種特殊又是否和喜歡有關。
但她的思考沒有得到答案,相比起她的患得患失,趙聞裕一如既往地坦蕩,和她相處如常。
應該是錯覺吧?
從小到大,姚靈紜關於所有親密關係的認知,都來源於家庭。
家人之間,媽媽與爸爸之間,小姨和她的新男朋友之間,她所見識到的愛情或者是感情,都是坦蕩的、主動的、容易讓對方感知到的。
不會像是霧裡看花那樣,總是朦朦朧朧,隔著一層紗。
所以她下意識決斷,讓自己和趙聞裕的關係又恢復到正常狀態。
「寶貝,我的意思是現在都已經大學了,如果能遇到合適的人,可以適當發展一下。」
「趙聞裕這個人還不錯,」鄭亦微洒脫地擺擺手,「但我們學校里又不缺比他更好的男生,就比如黎遠啊。」
「你是說和黎遠談戀愛?」
「不行嗎,說不定你們之間有緣分呢?」
「無法想像,」姚靈紜連連搖頭,拒絕,「誰會和一個冷漠怪戀愛?」
回去的路上開始下雨,姚靈紜從公交站台一路跑到校門口附近的便利店,剛推門進去、就和正在付款的黎遠迎面撞上。
「姚靈紜,你怎麼…」
「黎遠,」看見是他,姚靈紜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,「你帶傘了嗎?」
黎遠看著她,一瞬間有些失神,忘記要拿起放在收銀台上的購物袋,被服務員連聲催促才反應過來,著急忙慌地提起那一袋東西,走到她面前:「帶了,在門口放傘的架子上。」
「太好了。」
兩人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,怕她淋到雨,黎遠的傘一直往她那邊偏,連自己肩膀濕了都沒注意到。
姚靈紜一直沉默著,怕和他有交流,畢竟兩人私下很少接觸,突然熱情顯得格外尷尬。
倒是黎遠時不時會側頭看她,握著購物袋的手心出了汗,滑膩膩的、有些難受。
「你方才,是去約會了嗎?」
「啊?」
姚靈紜詫異地看向他:「什麼?」
「你打扮了,而且,你是從校外回來的。」
不知為何,姚靈紜好像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緊張的情緒。
「沒有啊,我是在和朋友玩。」
原來是朋友。
他稍稍鬆口氣,而後繼續問:
「你周末有空嗎?」
「有啊。」
難道是社團有什麼事?
可黎遠接下來的話出乎她意料之外,他竟然在問:「要一起去遊樂園嗎?」
怕她還有疑問,他還補充道:「就我和你。」
雨勢在此刻變小,姚靈紜突然停下腳步,黎遠後知後覺地和她一樣停下,兩人就這樣站在了滿地落葉的街邊。
「黎遠,」她不解,「我是得罪你了嗎?」
黎遠這下完全愣住:「什麼?」
「那你為什麼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?」
就她和黎遠,單獨去遊樂園玩?
姚靈紜想,黎遠怕不是腦子被車撞了吧,否則怎麼能說出這麼恐怖的話?
三十、在一起後
這晚睡得很不安穩,極度疲憊過後,姚靈紜本以為能一覺無夢,可過去發生的事一幕一幕浮現在腦海之中,讓她翻來覆去、無法安睡。
快到天亮時,氣溫降到了最低點,她在被窩裡也感覺到冷意,下意識尋找溫暖的地方,手摸到了身旁睡著的人——
察覺到她的動作之後,他立刻伸手抓住她,將她整個人抱入懷中,還輕拍她背,哄著:「睡吧,不會冷了,寶貝。」
被溫暖包圍,她依偎在他懷中,隱約聽到空調運作的聲響,終於能安穩入睡。
幾小時後,姚靈紜睜開眼,聽見黎遠的聲音響起:「醒了?」
「嗯…」
她伸了個懶腰,被他順勢抱住,額頭抵在他下頜上,聽見他問:「想吃什麼?」
「米線,」姚靈紜抬頭看他,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臉上打轉,「我要吃那個清湯的。」
「好,」黎遠笑著,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下,「我去做。」
這是姚靈紜和黎遠交往後的第二年,她正式進入到大三生活。
前一天在實驗室熬到了將近零點,怕打擾到室友休息,姚靈紜沒有選擇回宿舍,而是來到了黎遠租住的房子。
她在這裡睡過多次,用鑰匙開門後,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走到臥室,撲倒在沙發上後就閉上了雙眼。
從外地趕回來的黎遠比她更晚到家,看見她時是詫異,走過去、先是蹲在她身邊盯著她看了一陣,而後將她抱回了臥室。
昨晚沒來得及洗澡,黎遠幫她簡單擦了下身體,換上睡衣便一起睡覺了。解決完早午餐的姚靈紜休息片刻後,進了浴室洗澡。
幾分鐘後,打掃完衛生的黎遠聽到了她在呼喚:「阿遠,我的衣服沒拿進來。」
他走到臥室里,拿起放在了椅子上的家居服,推門進去。
濕熱的水汽撲面而來,煙霧繚繞之間,兩人的視線對上——
這不是她和他第一次在浴室里做愛。
在一起後沒多久,姚靈紜和他的接觸便已將要越過禁線,她感覺到新奇有趣,想要繼續探索更多。
又一次激吻過後,兩人的衣服都皺成一團,她攀著他肩膀,靠在他耳邊輕聲問:「去酒店嗎?」
黎遠皺眉:「我總覺得酒店不是特別安全。」
他聽說過很多在酒店裡發生的偷拍事件,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,他也不能冒險。
「我得保護好你。」
姚靈紜抬頭,看向他,一雙腿自然張開、放在他腰側。
她能感受到他下身在勃起,而同樣的,她衣料遮蓋下的內褲也沾染上了動情的水痕。
「嗯…」
安全是很重要。
浴室里多了洗澡之外的聲音,姚靈紜掛在黎遠身上,陰道被他的陰莖侵襲、塞得滿滿當當。時隔多日的結合,讓兩人都格外動情,黎遠幾乎是掐住她的腰,用力猛頂。
「還記得我們剛住進這裡的時候嗎?」
她邊喘著氣,邊問他。
黎遠撫摸著她的臉頰,聲音沙啞而性感:「當然,怎麼可能忘記。」
……
他在學校附近看了許久才定下這套房,花費心思將臥室布置成她會喜歡的風格後,才將帶她過來。
進去之前,黎遠甚至幼稚地從後面捂住她眼睛:「等一下,馬上就可以看到了。」
「幹嘛這樣…」
姚靈紜哭笑不得,被他半推半就著推進房間裡,在他略帶激動的聲音中睜開眼睛,簡單掃視屋內一圈,帶著驚喜問:「你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?」
「沒多久,」黎遠攬住她的肩,將她抱入懷中,「怎麼樣,你喜歡嗎?」
「喜歡。」
臥室的主色調是她喜歡的暖色,床上擺放的玩偶也是姚靈紜曾經提起說只喜歡的那幾個,還有其他更多細節……
「那,」黎遠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,「要搬過來一起住嗎?」
姚靈紜搖搖頭:「我還想在宿舍住,這樣的機會錯過了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了。」
她以前一直都是和家裡人住,從沒和同齡女生一起合住過,進入大學後,一開始還會怕遇見什麼不好的人或事。但幸運的是,她遇見的室友們都很好相處,乃至於——
姚靈紜不想只是為了男友,就捨棄了一切。
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失落:「那好吧…」
姚靈紜主動抱住他的腰,依偎在他胸前:「我想你的時候,我就會過來住的。」
第一次住在一起,她和他突破了界限之後,連續兩天都沒有出門,留在家裡廝混。
從臥室的床上,到浴室、沙發,甚至後面到了飄窗前,她和他不間斷地親吻、撫摸彼此,高潮迭起。
就和現在一樣。
「啊…」
在床上,又一次高潮後,姚靈紜徹底脫力,倒在濕了一團的被子上,掛在他手臂上的雙腿這時才被放下。依然硬挺著肉莖從緊縮的陰道里抽出,夾在她腿間磨蹭,黎遠俯身貼著她臉親吻,手握住胸乳緩緩揉捏,最終扯下安全套、射在了她腿間。
事後的濕吻更加纏綿,姚靈紜躺在枕頭上,一雙手攀住他脖子,舌頭和他的勾纏,一進一退、有來有回,嗅著兩人最喜歡的香氛香味,她幾近沉迷,吻到都快無法呼吸才依依不捨得放開彼此。
「老婆…」
他看著她,眼睛濕漉漉的,有情慾留下的痕跡,更有無盡的情意,吸引住她的目光,無法移開。
將他抱緊,她慢慢靠在他肩上,回復他:「阿遠…」
除了那一次在高潮時無意回復過他一聲很弱的「老公」後,她便再也沒有說出過這兩個字。
說不失落是假的,但抱她在懷裡的實感卻是真的,黎遠閉上眼睛、在她額間親了又親:「我在。」
他一直都會在。
短暫的分離之後,兩人都明顯更粘對方,連姚靈紜因為老師發來消息、而不得去書房用電腦傳數據的時候,都沒捨得和黎遠分開。
書房的椅子是皮質的、有軟墊,並不大,坐不下兩個人。姚靈紜被他抱著放在腿上,手指靈活敲打著鍵盤,將昨天實驗所得的數據一一上傳。
他時不時親她一下,都穿得輕薄,下身不可避免地會有接觸,加上才做過,對彼此的興趣只增不減,沒多久就又有了感覺。
手上動作有所遲緩,姚靈紜側頭回復著他的熱情,身體感到一陣酥麻——
他掀開了她睡袍一角,鑽入她腿間,指腹輕輕揉搓著還發酸的穴口。
「手機,」她笑著往後退,躲開他的觸碰,語氣是藏不住的笑意,「你手機響了。」
黎遠索性將手機一扔,又繼續方才的動作,親她:「別管了…」
黏黏糊糊的親吻,身體交纏著、睡袍都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,等她打下最後一個字後,今夜最後一場性愛才緩緩開始。
「啊…」
姚靈紜趴在椅子上,臀部微微翹起,這樣的姿勢方便了他從身後用舌頭舔著穴口,流出來的蜜液都被他吃掉,陰蒂滑溜溜的,他用手指去摸,感受到她身體都為之一顫。
大腦一片混沌,她無力地喘息著,靈活的舌頭放棄了穴口,轉而挑弄起凸起的陰蒂,身下快感如潮湧來——
沒多久,她又到了頂點。
滑溜溜的舌塊退出,黎遠解開新的保險套,套在硬到不行的陰莖上,彎腰、一雙手緊箍住她的腰,慢慢頂到底。
「哈…」
這樣的體位,她幾乎被塞了個滿,沒來得及喘口氣,他便開始動起來,鋪天蓋地的快感噴涌而來,幾乎將她淹沒。
「快一點,」她側過頭,親著他的臉,重重喘著,「唔,再快一點…」
他想看著她,所以抱著她換了一面,陰莖快速抽出,又快速插入,她高高地呻吟一聲,沒再坐著,被他抱起、以掛在他身上的姿勢繼續。
兩人動情的眼神,染上情慾之色的姿態,都被對方收入眼中。頻繁地激吻,又分開,姚靈紜嘴巴都被親到發麻,最後只能抱著他的肩,在極速的高潮中將他抱緊。
這一次,黎遠隔著膜,射在了緊縮的陰道里。
三十一、戒指
餐館二樓,最右邊的包廂里。
黎遠牽著姚靈紜推門進去,坐在裡面的鄭柯站起來迎接她們。
這是黎遠室友的聚餐,臨近畢業,幾人馬上都要奔赴不同城市實習,在分離之前,他們相約著一起吃飯。
鄭柯一直以黎遠和姚靈紜的月老自詡,主動提出要黎遠把女友一起帶來,黎遠推拒不過,問了姚靈紜意見後,才和她一起過來。
「靈紜你當時不知道,」鄭柯喝酒後整個人都容易激動,語氣激烈,「黎遠那個時候有多裝,明明很想追你,拐著彎來問我怎麼追,還不肯承認是他自己…」
這些話他翻來覆去講過很多次,姚靈紜聽過不止一遍,並不感到稀奇,只是坐在她身邊的黎遠依然不能自如面對,耳垂悄然變紅,勸阻他:「鄭柯,別…」
別再繼續說了。
「黎遠他那個時候,和你說句話都要考慮半天,回來還要復盤,簡直了。」
他的聲音被鄭柯完全蓋過,姚靈紜哭笑不得,悄悄握住他的手,身體向他傾斜,安撫他:「沒關係的。」
她喜歡聽這些,站在現在的立場去回顧以前,他的緊張、他的害羞對她而言都是難能可貴的瞬間。
……
在黎遠再三請求下,姚靈紜最終放下心中的成見,和他一起去遊樂園遊玩了一天。
因為疲憊,在回來的路上,她在他的副駕上睡著了。
等姚靈紜再次睜眼時,正盯著她睡顏的黎遠躲閃不及,和她的視線徑直對上——
他在緊張?
在那一刻,有什麼撞擊了她的心靈,姚靈紜無比確信,她曾經見過這樣的神態和眼神。
是誰呢?
可她來不及思考,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滑落下來,即將觸地之前,兩人都搶著去撿起它。手指無可避免地觸碰上,姚靈紜先反應過來,迅速收回手、坐直身體:「你…」
黎遠慌慌張張地撿起外套,解釋:「晚上有點冷了,怕你受凍。」
「嗯,」姚靈紜著急離開,「那我下車了。」
她從車上下來,而另一側,散步到她宿舍樓下的趙聞裕看到了這一幕。
他知道她和黎遠一起出去玩,他也知道這是黎遠第一次約女生單獨見面——
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,趙聞裕想要阻止,他不知道這件事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,但他能確定,這一定會影響他和她之間的關係。
姚靈紜走到宿舍樓的大門前,想起什麼,又轉身看去。
黎遠還沒離開,他甚至從車上下來,靠在車前,目送她進去。
她笑著和他招手,用嘴型對他說了句「明天見,早點休息」後,才依依不捨地進入到宿舍樓里。
趙聞裕看到這一幕後,心瞬時沉下來,最終什麼也沒做,轉身離開了。
回到宿舍後,姚靈紜將包放在桌子上後,自己便癱倒在椅子上,翻看著相機里的照片休息。
顏月在她開門的時候就已經關注她了,手上的事做完後,走到她身後,雙手摸上她的臉,好奇問:「今天玩得開心嗎?」
「講實話,」姚靈紜手中還握著相機,仰頭看她,「比想像中要開心很多,沒有尷尬,相處得很舒服,然後晚上還看了煙花。」
從相機中翻出晚上拍的煙花照片,她遞給顏月讓她:「你看看吧,真的還挺不錯的。」
顏月翻看這些照片,時不時發出驚呼聲,惹得另外兩個室友也投來關注,幾個人就這麼聊了起來。
姚靈紜依然對如何處理和黎遠的關係感到困擾,顏月分析一頓後建議:「繼續接觸一段時間吧,你對他現在的靠近也不感到反感,說明沒有排斥發展的可能性啊。」
搬凳子坐在姚靈紜右手邊的室友藺暖好奇:「那趙聞裕呢,你對他現在的態度是什麼樣?」
另一個室友楚晚意搶著回答:「管他幹嘛,本來就只是朋友。再說了,他又不主動,現在靈紜遇見更好也更主動的人,當然要選擇更好的人發展。」
顏月拍拍她的肩:「那你怎麼想?」
「趙聞裕他…」
她沉默著,猶豫再三,最後蓋章確認:「是朋友,只是朋友。」
姚靈紜已經沒辦法等他作出回應,她的心已經因其他人而觸動。
……
聚餐散會,幾個喝醉了的男生被黎遠安排著喊車送回去,等送別了他們,他才返回包廂。
在走廊的盡頭,趙聞裕正和朋友告別,一抬眼、看到了黎遠正推門進去。
他也在這裡?
「我們也走吧。」
姚靈紜從位置上站起來,收拾東西,黎遠順勢幫她整理衣服,將外套脫下、蓋在她肩上:「外面下雨了,開始冷了。」
他攬著她,往外走去,期間兩人都聊著剛才的聚會,都忍不住笑出來,等到了走廊,黎遠餘光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人,心下一動,低頭在她側臉上親了親,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:「準備了個禮物,等下送給你。」
姚靈紜好奇,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指,搖晃著:「什麼禮物?」
「等下就知道了。」
「什麼呀…」
「靈紜。」
一道聲音突然插入兩人之間,姚靈紜抬頭向前看,和趙聞裕的視線對上,驚訝道:「你也在這裡吃飯嗎?」
「嗯。」
「好巧哦。」
三個人在狹窄的走廊里對立站著,即使是姚靈紜和趙聞裕對話,黎遠卻依然沒鬆手,反而默默將她抱緊,看向對面的視線里包含了挑釁的意味——
趙聞裕察覺到了他的敵意,但他已經習慣了,又不是第一天被他針對。
左右他也討厭他。
連小紜都不能再喊。
因為「男朋友覺得太親密了,他會在意」。
稍微閒聊片刻,走廊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並不適合深聊,姚靈紜先提出要離開,還對趙聞裕說:「明天再聊吧。」
「嗯,」他點頭,「到時候在實驗室見吧。」
到車上,姚靈紜在副駕上坐好,一抬頭、見黎遠正捧著一個精緻的小盒子,獻寶似地向她這邊送過來。
「什麼呀?」
從他手中拿過盒子,姚靈紜好奇地問。
「打開吧,」黎遠近乎篤定,「你會喜歡的。」
是一對情侶對戒。
姚靈紜看到之後,有些愣住,她記得上次去商場裡,他帶她去一個奢牌的門店裡看過戒指。
但那時候,兩人都只是一時興起,也不是只看了戒指,項鍊、手鐲、耳環等首飾都一一看過。
黎遠最後買了對耳環,說要送給媽媽。
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,他拿起屬於女士的那一隻,和她解釋:「那天試過你的尺寸後,我就記住了,不過當時沒想要做什麼,就是覺得以後可能會用到…」
「現在果然用上了,」他握住她的手,見她沒有拒絕,繼續說,「你會接受這個嗎?只是情侶對戒,沒有其他任何的意義。」
甚至都不能算是交往第二周年的禮物,黎遠完全是憑著衝動而定下這對戒指,他事後思考了很多,但那只是他的思慮而已,她不需要理解他的想法。
她拒絕,還是接受,都是她的自由。
她不需要感到負擔。
「情侶對戒嗎…」
姚靈紜從他的手中接過這枚戒指,上面的小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,它很輕,輕到她好像感覺不到重量。
但她卻察覺到了這背後隱藏的沉重,又抬頭看向他,他緊張又期待的神態落入她眼中,讓她無法拒絕——
「可以啊。」
符合她尺寸的戒指很順利就戴上了,姚靈紜伸開手掌,讓他看清楚:「我戴上了,你也得戴上,你…」
黎遠激動地將她抱入懷裡,像是再也不想放開她一般、緊緊地抱住她,承諾道:「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取下,真的。」
雷聲驚醒了沉溺於舊時美夢的他。
黎遠摘下眼罩,從床上坐起,背上因為方才的夢籠罩了一層薄汗,黏在睡衣上、讓他很不舒服。
他下意識去拿放在床頭上的那杯水,左手上那枚戒指在室外射入的光線下發出光亮——
有些陳舊的款式,但表面卻看起來和新的並無差別。
喝完水後,黎遠再也沒有了睡意,靠在床頭坐著,開始翻動手機螢幕。
這一次,他終於有閒心將被屏蔽的家人放出黑名單,在上百條騷擾信息中試圖翻找出有用的消息。
「結婚」、「前任」、「新歡」、「婚禮」、「叔叔」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,讓黎遠覺得自己這生理上的爸怕不是得了失心瘋,說出這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來。
真是可笑。
不過他又算了下時間,是時候再回去一趟了。
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樣。
國內,楚清棠正打算去商場負一樓的大型商場採購些水果蔬菜,路上卻被一樓的一家奢牌門面吸引了注意力,隔著玻璃看見了裡面各種各樣的首飾,他突然起了興致,走進店裡。
一進去,銷售人員立刻走到他身邊招待他,正是工作日,裡面的客人並不多,三三兩兩站著。
「先生要買什麼?」
「想買手鐲或者項鍊,用來送給女朋友的。」
女接待聞言點頭,一邊引著他往裡走,一邊介紹:「最近店裡新來了一批臻愛系列的首飾,很適合送給女朋友,我拿幾款其中給你看看。」
安排他在長沙發上坐下,又給他倒好茶水,女接待才去後面的櫃檯里取首飾。
把熱銷的項鍊、手鐲細節介紹完畢後,女接待又端起一對戒指,解釋道:「這款是我們最近推出的情侶對戒,簡約又時髦,有很多男生都買來和女朋友一起戴。和我們最經典的對戒不一樣,這對戒指上都有鑲鑽。」
對戒嗎?
不知為何,楚清棠看到這對戒指的瞬間,便有種強烈的想要留住它的感覺。
在他沉默思考的同時,另一邊在陪人選購商品的一位男生,看見他之後,突然離開原地,向他走過來。
「是…楚清棠老師嗎?」
楚清棠疑惑抬頭,來人是他從未見過的臉龐,遲鈍開口:「你是?」
「我叫古子澄。」
他伸出手,想要和他握手,遮掩在反光鏡面下的眼神很是冷淡,而語氣卻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:「我是…」
短暫的停頓後,古子澄一字一字地說:「姚靈紜老師的學生。」
「我在她朋友圈裡看到過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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