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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止 (1-16)作者:雨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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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打卡等级:初来乍到
发表于 2025-4-25 10:28:33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風止
作者:雨天
一、禮物
從會議廳出來,姚靈紜剛點開手機螢幕,就聽見不遠處聲音傳來:
「靈紜,我們在這。」
她轉身,看見熟悉的同事們,臉上浮現笑容,幾步就走過去。
鄭亦微順勢挽住她的手,說:「就差你了,剛才我們商量好去附近一家粵菜館吃晚飯,你覺得怎麼樣?」
「當然好啊。」
「那可以,」鄭亦微招呼著大家往外走,和姚靈紜並肩而行,又低下頭來、附在她耳邊補充道,「等下一起吃飯的,不止是我們院裡的這些人。」
姚靈紜微微驚訝:「還有誰?」
「就Z大文學院的幾個人,他們可能要把楚清棠也帶上,你最好先做個心理準備。」
聽見楚清棠三個字,她先是一愣,而後笑著回覆:「我不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。」
鄭亦微用胳膊肘頂她手臂,打趣道:「真的?那等下讓你和楚清棠坐一起,你不生氣?」
姚靈紜微笑著,沒有回應,心裡卻在想——
她當然不會生氣。
……
包廂里,氣氛越來越熱烈,喝酒的、聊天的、認真品嘗美食的……大家都選擇以自己最舒適的方式,來進行這一次聚會。
因為堵車,楚清棠姍姍來遲。
下車、進飯店、再到上電梯,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,等到了包廂門口,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和頭髮,平復了呼吸之後,保持懷抱著一袋書的姿態、推門而入。
他的到來,並沒有影響了包廂內的氣氛,只有他交好的同事,從座位上站起來,向他招呼:「清棠,這裡。」
他一笑,關門進來,走動的時候還不忘掃視室內一圈,看到了角落裡的那個身影。
「你的書。」
在同事身邊坐下,將裝書的帆布袋遞給他。
「謝謝,」同事拍拍楚清棠的肩膀,給他倒茶,「喝點水吧,一路上趕過來辛苦了。」
楚清棠接過茶杯,一邊喝茶,一邊整理有些遮眼的劉海,視線無法克制,向那個角落默默看去。
她並沒有向他投來視線。
「靈紜,」鄭亦微端起一份甜點,遞向好友,「吃點嗎?」
「嗯。」
姚靈紜從短暫的失神中脫離回來,接過那盤甜點,慢慢吃起來。
「楚清棠來了啊。」
鄭亦微隨口說道。
「嗯。」
「靈紜。」
姚靈紜將吃了一半的甜點放下,看向好友,讓她:「想說什麼就說吧。」
鄭亦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「你不覺得,楚清棠這人,有時候看起來還蠻帥的?」
有嗎?
她遲疑著,偷偷看向楚清棠那邊,在暖燈光的映襯下,隔著距離,他的面龐其實並不清晰。
但他的長相,姚靈紜早已瞭然於胸。
鄭亦微喝了酒,嘴巴有些管不住,將頭靠在她肩上,話源源不斷:「楚清棠這人,雖然和你不對付,但不可否認他脾氣和長相都是頂級的好,也就是你們認識之處發生了那些破事,不然……」
「不然什麼?」
她「嘻嘻」一聲,帶著玩味的意思,問:「那你覺得,楚清棠和趙聞裕比,誰更好看?」
心跳恍然亂了節奏,姚靈紜猛地喝了幾杯茶水,才敷衍道:「各有各的好看。」
話音剛落,不知楚清棠是不是感受到了什麼,竟抬頭向這邊看過來——
鄭亦微笑著向他揮手致意,而姚靈紜卻躲開了他的視線。
「清棠,在做什麼呢?」
「沒啥。」
楚清棠從口袋裡翻出手機,快速打了一行字,發送出去。
【晚上,有時間見一面嗎?】
姚靈紜看著螢幕上的字,思慮良久,然後回復——
【嗯。】
……
告別同事之後,姚靈紜獨自回到酒店房間,將文件資料等都收拾好,簡單洗漱下,又換了套舒適的衣服,然後再度拿上房卡出門。
坐電梯下樓,依照手機上提供的信息,她在停車場內找到了那輛熟悉的車。
開門,然後上車。
邊系安全帶,她邊問坐在駕駛座上的人:「等很久了嗎?」
沒等來回答,姚靈紜側頭看去,見他側身、慢慢向她靠近。
唇瓣貼合的瞬間,兩人都有一瞬晃神。
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,短短兩分鐘之內便已經結束,分開之後,姚靈紜後知後覺感受到口腔里的水果糖味。
有些熟悉的甜味。
「去我家?」
「嗯。」
她點頭表示同意。
停車場的另一側。
趙聞裕從車上下來,一路按照標誌的提醒,向酒店裡走去。轉個彎後,迎頭撞上要駛離的車輛,他索性主動靠邊,為其讓路。
長途跋涉之後的疲憊,讓他沒有察覺到,與他側身而過的車輛里,副駕駛上坐著他最熟悉的那個人。
那人正低著頭,查看他不久前發送給她的信息。
【睡了嗎?】
姚靈紜抿了抿唇,回他:
【沒呢,但是快了,先和你說句晚安。】
電梯里的信號延遲了趙聞裕收到消息的時間,他站在走廊里,看著門上的門牌號,猶豫再三,最後還是沒摁下門鈴。
【晚安,好夢。】
等到回復過後,姚靈紜終於能放下手機。
「在和誰聊天?」
「趙聞裕。」
坦率的回答讓開車的人明顯愣住,停頓片刻,他才問:「你們在聊什麼?」
「沒聊什麼,就他問我睡了沒。」
「哦。」
見他不說話,姚靈紜不知為何突然生了高興的情緒,帶著笑逗他:「怎麼了?」
「有什麼憋著不想說的,」她甚至伸手去撫摸他的衣領,調侃的語氣十分明顯,「楚副教授。」
「還沒成。」
楚清棠糾正她的稱呼。
心裡卻在補充——
這事也成不了。
「可我聽她們說,馬上就是了,恭喜你呀。」
他稍稍側身:「我如果升了職稱,你有什麼表示嗎?」
姚靈紜不解:「什麼表示?」
「送我禮物。」
她恍然大悟地點頭,與此同時,車程已經結束——
她和他抵達到終點。
熄火,兩人幾乎同時解開安全帶,楚清棠正準備下車,卻被她的一聲「楚清棠」喊住。
越過中控,姚靈紜俯身親吻他,唇舌交纏的親密之中,他察覺到嘴中多了塊糖。
「借花獻佛。」
她跪坐在副駕上,手中搖晃著那袋他放在門把手下的糖,笑眯眯地看著他。
「禮物已經送你了,不准再找我要。」
二、想做愛
來不及將房間的燈打開,楚清棠心情迫切,隨意用單手解開領帶,低頭、向身邊的她尋求一個吻。
「等一下,」呼出的熱氣撲在她脖子上,姚靈紜感覺到癢意,往後躲,「先讓我脫鞋。」
「我來。」
他索性蹲下,為她換好拖鞋。
還是熟悉的臥室,熟悉的床單被套——在酒店因為不適應新床而睡不著的姚靈紜,此刻躺在柔軟的被窩裡,睡意陡然襲來。
等楚清棠從浴室里出來,床上的人已經進入夢鄉。
他輕手輕腳地關了燈,再走到床邊,在她身邊躺下。
……
和楚清棠的相遇,緣於一場烏龍。
全國性質的研討會,頭一次在海城舉辦,姚靈紜和同事一同下飛機後,迎著熱浪趕往主辦方安排的酒店。
「這是你的房卡,1906房。」
電梯抵達十九層後,姚靈紜和住在同層的同事一起從里走出,尋找各自的房間。
在拐彎後,她看見了1906的房號。
「我找到了。」
和相伴走來的同事告別,姚靈紜獨自進了房間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房門外傳來說話聲,蹲在客廳里收拾行李的姚靈紜察覺到異常,索性站起,往房門口走去。
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站著三四個人,其中一個正是她的同事——李遠誠,他好像在和其他幾人爭論著什麼,神情很是氣憤。
姚靈紜打開門,在爭論的人一瞬都止住了嘴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
李遠誠一把推開其他人,走到她身邊開始控訴:「就是……」
原是酒店的工作人員弄錯了行李,將李遠誠的行李送到了一樣也來參加研討會的其他人房中,等大家發現不對時,分別叫來兩撥工作人員處理,結果在走廊里撞個正著。
不複雜的事情,酒店給出的解決方案是先道歉,加上升級房型和贈送免費早中餐,本來這事應該到此結束,但雙方卻一言不合吵了起來。
「對於酒店的處理,我是沒有意見的,」李遠誠和姚靈紜站在一起,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,「但是某些學文學的人,就是喜歡斤斤計較。」
「你說什麼呢你?」
有人想衝上來,卻被身邊的人拉住,嘴裡還在叫囂:「分明是你這人計較,小心眼,得了便宜還賣乖,現在在這裝什麼好人?顛倒黑白!」
「我顛倒黑白,」李遠誠被激怒了,全身都在發抖,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吼出這一句話,「你們這不要臉的,有本事讓大家評評理,我看到底是誰的錯!」
「都別吵了。」
耳膜都在發疼,姚靈紜適時開口打斷他們的爭執,想要緩和緊張的局面後再和平解決這件事。
「是不應該再吵了。」
一直沒說話的對面男生也開口,語氣冷靜得有些可怕:「和把偏見當直率的人,確實沒什麼好吵的了。」
聞言,姚靈紜抬眼看向對方,正巧與他的視線碰上——
失望,還是嫌惡?
太複雜的眼神,讓姚靈紜愣住,不知如何繼續調和。
而因發燒而頭疼到不行的楚清棠,再也無法壓抑惡劣的情緒,直言:「沒想到G大的老師,都是些不講道理的垃圾。」
姚靈紜從夢中醒來,睜開眼、卻立刻和已經醒來的楚清棠對視上。
「我做夢了。」
她又閉上眼,腦子還不太清醒,說話含含糊糊:「夢見我們第一次見面,那時候你…」
「我,」楚清棠有些慌張,想要轉移話題,「那個早上想吃什麼,我出去給你買。」
姚靈紜主動抓住他的手,好奇問:「你那個時候怎麼知道我是G大的老師的?」
明明都沒見過面來著。
「嗯?」
心中為躲過一劫慶幸,他低頭,將她的手反握緊:「當時住那層的人,除了我們學校的,其餘都是你們學校的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
她恍然大悟般點頭,在下一秒坐起來,又靈活移動位置,將他放倒在床上,自己則跨坐在他身上,提出要求:
「我想做愛。」
她想和他做愛。
三、不是情侶的關係
剛入初秋,早晨醒來,空氣中依然瀰漫著燥熱的感覺,緊緊擁抱、再親吻過後,兩人渾身都開始發熱。
「唔。」
他閉著眼親吻她的眉眼,手掌越過衣物的屏障,將她胸前兩團柔軟握入手心撫摸揉捏。
姚靈紜微喘,臉龐漸漸沾染上欲色,一雙手向前伸,勾住他脖子,讓胸乳與他的掌心貼合更緊。
「楚清棠。」
她下意識喊他名字。
「我在。」
他在。
楚清棠再次低頭吻上她,不如前次的溫和,他強硬地將舌頭伸進,在她口腔里掃蕩,幾乎要將她的呼吸完全掠奪。
意識一片眩暈,姚靈紜朦朦朧朧睜開眼,往後躲避他的親吻,不顧自己還喘得厲害,帶著命令的語氣:「脫…脫衣服。」
他笑著,動作迅捷,幾秒之後,渾身上下只留下了內褲。
方才親吻的間隙,她只是迷迷糊糊用手摸過,現在用肉眼來看,更能品味到他這段時間的鍛鍊效果。
年輕肉體的光澤感,附加上零落有致的肌肉塊,姚靈紜更覺當初形容他「水蜜桃」是中肯的、確切的——
儘管他非常抗拒這個稱呼。
換了體位,姚靈紜雙腿夾在他腰側,從上壓住他親吻,雙手靈活遊走於他上身,品嘗性愛開場前的小食。
「嘟-嘟-」
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兩下,而後歸於平靜。
「要看消息嗎?」
他陡然躲開她的親吻,問道。
「不看,」她又強硬地將他拉回來,在他唇上小啄幾口,「不會是什麼重要的消息。」
楚清棠細細品味這句話的背後,雙手捧住她的臉,將她拉近:「我更重要嗎?」
一句話被他解讀得九曲十八彎,姚靈紜索性破罐子破摔:「是,你重要,你最重要了。」
……
消息得不到回應,敲門也沒人開,趙聞裕站在姚靈紜房門前,看著手機螢幕陷入了沉默。
住在同一層的同事恰巧出門尋食,見到他,有些意外:「聞裕,你什麼時候來的?」
他回覆:「昨天晚上。」
「哦,吃飯的時候沒看見你來著,還以為你不會來了。」
「那邊有點事耽誤了,」趙聞裕解釋著,又用手指指向房門,問,「靈紜她好像不在房間裡,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?」
同事也有些意外:「她不在嗎?我記得她昨晚提過要去找朋友玩,可能現在就去了。」
找朋友?
趙聞裕有些詫異——
她在這邊,交了朋友嗎?
……
半開的窗簾重新被拉上,床上被子掀開一半,她躺在那一半的床單上,雙腿張開,任他用唇舌舔舐濕滑的穴口及陰蒂。
「唔。」
舌尖再次擦過陰蒂時,她難耐地渾身一抖,陰道瞬時湧出更多蜜液,被他一一吞下、捲入腹中。
「夠…夠了。」
姚靈紜伸手抬起他下頜,指腹在他水潤的唇瓣上按壓,而楚清棠一個側頭,將她半濕的指尖含入嘴中。
動作神態都帶著色情的意味,在最初認識他的時候,她怎麼也不會想到——他在床上是這樣一副姿態。
再次將腫脹的陰莖握入掌心,模仿性交姿勢擼動,她一邊親著他耳朵,一邊讓他:「拿套吧。」
戴套,然後插入,其中的過程很迅速,楚清棠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她抱起,以面對面的姿態開啟了這場早間歡愛。
「靈紜,」他幾近痴迷地含住一側乳頭,吮吸幾下、又吐出,聲音低沉又性感,「姚靈紜。」
而她深喘幾下,回復他:「清棠。」
她們沒有對彼此的愛稱,因為不需要,她和他本就不是情侶。
用力頂入,再淺淺抽出部分,楚清棠將節奏控制得極好的同時,還不忘將手指伸入濕漉漉的交合處,揉捏著陰蒂替她延長快感。
「Good boy。」
姚靈紜不止一次在床上這樣誇讚他——
她教給他關於性愛的一切知識,他都一一反饋給她。
「Babe,」楚清棠輕聲呢喃,手掌從她胸前一路滑到臀部,停留著多揉了會,腰腹頂撞的力度加大,在她逐漸變大的呻吟聲中,抱著她變換成從後進入的姿勢,「馬上讓你高潮。」
快感鋪天蓋地而來,除了喘息呻吟,姚靈紜再也無法思考其他,手指深深掐進他的手臂里,聽他在耳邊說著不入流的情話。
在她高潮的時候,他也無法抵抗住快感,隔著一層膜將精液射出。
後來她倒入床間,任由楚清棠再次鑽入腿間,用舌頭一點點處理高潮後的陰道和穴口,吞盡她流出的愛液。
手機鈴聲又不適時地響起,這次她沒辦法忽視,只能撐起身體去拿放在床頭的手機。
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,姚靈紜微微愣住,手指懸浮在半空中,一時沒有任何行動。
「誰的電話?」他帶著疑問從後面靠近她,攬住她的腰,問,「怎麼不接?」
「趙聞裕的,」她猶豫片刻,還是打算摁下接聽鍵,讓他先,「你別說話了,我先應付下他。」
楚清棠果然閉嘴,在安靜中聽完她和另一個男生的通話。
「朋友,」他抓住了重點,牽住她手腕,將她重新攬入懷中,「你說我們是朋友?」
姚靈紜隨意應付別人的話,沒想到會被他抓住不放,只能如實回答:「我以為我們是。」
他也能說不是,畢竟其他人都不覺得他和她會是朋友。
但楚清棠並沒有這麼做。
「是啊,我們是朋友。」
可以一起做愛的朋友。
四、最好的朋友
在晚餐開始前,姚靈紜趕回了酒店。
身上衣服都是昨晚上隨意穿上的一套,她一到房間裡便全部換下,從行李箱裡翻出一件薄衛衣和長褲套上,又將必要的手機紙巾等帶上,這才又出門。
「等很久了嗎?」
終於見到她,趙聞裕自然掛上笑容,迎接她:「沒有,我才剛到你就來了。」
「那就好,」姚靈紜和他並肩站在電梯面前,「我還以為我又遲到了。」
兩人默契地對視,隨後都笑出聲。
電梯到了,姚靈紜先走進去,趙聞裕跟在後面,摁下相應的樓層。
「你昨晚幾點到的?我還以為你這麼忙,不會過來了呢。」
「給你發消息的時候就到了,」趙聞裕看見她耳側的髮絲有些凌亂,伸手幫她整理一番,「也不算忙,大家都在這裡,我不來也不行。」
姚靈紜沒再接話,向他身邊挪動幾步,讓他能更加方便處理她的頭髮。
到停車場,看見好幾位同事都在,互相打過招呼後,各自上了車。
趙聞裕和姚靈紜單獨一輛車,其餘各人都好像約定好了一般,以各種藉口拒絕了和她們同車的機會。
蘇城舊區風景向來別致,一眾人開車沿河而上,從熙熙攘攘熱鬧的街區穿插,直到看見山莊大門才停下。
大家都下了車,一邊說著話,一邊往裡走去。
「是誰找到這裡的?環境真好。」
走在前面的人問道。
「昨天和Z大的人一起吃飯,她們說這裡很不錯,推薦我們來的。」
又一人回復道。
和姚靈紜一起走在最後的趙聞裕聞言,心中升起些異樣的感覺,側頭、低聲問身邊的她:「昨晚是和Z大的人在一起?」
「是啊,」姚靈紜坦然承認,「和Z大文學院的那些人一起。」
他沉默片刻,又問:「楚清棠也在?」
「嗯。」
他為什麼要單獨問楚清棠在不在?
姚靈紜側頭看他,卻和他的視線徑直錯過,只瞧見他略微緊繃的神情。
「靈紜。」
前方的鄭亦微突然停下,等她過來之後,自然挽住她手臂,和她一起走:「靈紜寶貝,等下和我坐一起唄,正好可以聊天。」
「可以呀。」
姚靈紜欣然同意,和鄭亦微一邊走一邊聊著,自然忽略了身邊的另一個人。
到吃飯的房間裡,一條方形的長桌,鄭亦微找准位置帶著姚靈紜一起坐下,趙聞裕剛想跟著在姚靈紜空閒的左邊坐下,卻被突然冒出的人搶了先——
「靈紜,」李遠誠落座,身體自然向她傾斜,「你怎麼白天沒在酒店?大家想找你一起玩來著。」
濃郁香水味撲入鼻中,姚靈紜瞬時感到不自在,默默將身體偏向鄭亦微一側,保持禮貌回覆:「白天有點事。」
鄭亦微也嗅到了這難聞的氣味,她不像姚靈紜一般好脾氣,向來敢做敢說,對他直言:「用的什麼香水啊,氣味很次。」
又招手讓趙聞裕上前:「李遠誠你讓開,這位置給趙聞裕的,我們還有話要講。」
雖然尷尬,但李遠誠卻沒有起身:「他坐我身邊不行嗎?我也有話和你們講。」
「講啥,」鄭亦微索性起身,走到他身邊,「講完就走吧,我真聞不慣你身上這味,頭暈得很。」
又給趙聞裕遞去暗示的眼神,一分鐘後,兩人配合著將李遠誠從座位上架起,送到另外的位置上。
……
晚餐時分進行到末尾,姚靈紜找了個藉口,從飯局上溜出,來到三樓的露台上吹風消食。
遠離喧囂的城市,她偶爾仰頭看夜空,還能發現幾顆星星。
不知過了多久,身後傳來腳步聲,以及一句——
「就知道你會躲在這裡。」
她不用回頭,這聲音再熟悉不過:「我可沒有躲起來。」
趙聞裕帶著笑意走到她身邊,和她並肩站在一起,感受到晚風的涼意,關心問:「不冷嗎?」
「還行,」姚靈紜偏頭和他對視,掀開衛衣長袖給他看,「不信你看,這衣服還挺厚的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短暫交流過後,兩人站在一起,靜靜欣賞著這山莊的夜景。
又過了一會兒,他看似不經意地提起:「李遠誠他…」
晚風從她臉頰吹過,她似乎感受到了不尋常的冷意:「他怎麼了?」
「你和他?」
姚靈紜將視線從遠方收回,看他:「我和他沒什麼。」
但他看起來,好像希望和她有什麼。
她不是感情小白,在過去的幾段戀情中早已鍛鍊出眼力和直覺,知曉男人的突然示好和靠近究竟意味著什麼。
身邊的人沉默著,在品味這句話的背後。
姚靈紜又補上一句:「他還沒和我表明心意。」
這句話更加微妙,趙聞裕不知她究竟是期待,還是在厭煩。
「所以?」
「所以。」
她未再尋求與他對視,反而看向樓下嬉戲的孩童:「等他表現得更加明確的時候,我才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。」
在一切都還是展露苗頭的時候,過早表明立場態度並不是件好事。
心中的石頭終於平順落地,趙聞裕也低頭看向樓下,不自覺勾起嘴角笑了笑,再補充:「他確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。」
「是啊。」
微風吹起她額間的碎發,不知為何,兩人又在同一刻對上了視線。
只是這次她和他都沒說什麼,多年好友,即使是沉默著不說話,也不會感覺尷尬。
手機突然震動,趙聞裕查看消息,發現是群里的人在催集合,於是對著她說:「我們走吧,她們在催了。」
「好。」
從露台下樓梯的地方有些黑,趙聞裕走在前面,讓她搭著自己的手:「有點黑,小心別摔了。」
……
另一邊,李遠誠在控訴鄭亦微的強勢。
鄭亦微受不了人囉嗦,尤其是男人,回懟他:「你和她很熟嗎?你覺得她喜歡和你坐在一起,還是喜歡和趙聞裕坐在一起?」
「她們兩是最好的朋友,大家都知道,也就你個不要臉的整天想著要插足她們。」
李遠誠臉都黑了:「你說話能別這麼難聽嗎?」
鄭亦微雙手抱胸:「你把事做得有多難看,我說話就會有多難聽。」
「看在同事的份上,我和你說明白點,人家就不喜歡你這樣的,趁早死了這條心吧。」
五、林阮
回來之後,學期已然進入到中段,姚靈紜帶的本科課程安排了期中考試,她這周只需要監考,時間清閒不少。
借研討會機會,她和幾位前輩深入探討了一些問題,但目前實驗上的困境還是暫時無法突破,只能靠時間去熬。
從實驗室出來,姚靈紜終於打開了被冷落已久的手機,回復幾條學生的消息後,又看到螢幕上彈射出新的——
【在忙嗎?】
是楚清棠,自從回來之後,和她們約定的一樣,他很少會主動聯繫她,只偶爾發些不重要的日常對話,來維繫兩人的關係。
【有事?】
【你朋友圈轉發的那個,是真的嗎?】
朋友圈?
姚靈紜片刻後才想到昨天受學校安排,轉發了一個招聘消息,於是回復——
【當然。】
【好。】
敲門聲傳來,她將手機收到口袋裡,說了聲「進」之後,便看到趙聞裕推門進來。
「忙完了嗎?」
姚靈紜點頭:「嗯。」
「走吧,」他向她發出邀請,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樣,「一起去吃飯吧。」
從實驗樓到食堂的路程不算遠,避開學生下課的高峰期,路上人並不多。
在路口左轉,本還在和趙聞裕說話的姚靈紜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,微微愣住。
那人幾乎是立刻發現了她們,甩下身邊的朋友衝過來。
「姚老師,趙老師!」
林阮衝刺般跑到兩人身前,簡單問好後,才將目光移向趙聞裕。
「趙老師,我…」
趙聞裕後退幾步,拉開和她的距離,牽住姚靈紜的手腕,便想離開這裡。
林阮攔住路,不解:「趙老師你就這麼牴觸我啊?」
「不是牴觸。」
「那是什麼?」
他深呼吸幾次,平復心情:「你不是我的學生,我沒有義務回覆你的問題。」
說完,牽著姚靈紜離開了這裡。
姚靈紜心情複雜,從他手中掙開,勸他:「沒必要對一個學生這麼嚴厲,她還小。」
她的話很中肯,但他卻聽不進,反而對她的理智感到些許憤怒,語氣有些沖:「難道你覺得我該對追我的學生表示善意嗎?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「我知道,」趙聞裕當然清楚她是為他考慮,但是,「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。」
她不理解。
對於趙聞裕的很多行為,姚靈紜向來做不到完全理解。
他有時候真的很奇怪。
「算了,」她也不想深究下去,爭論這些本身並無意義,「先去吃飯吧。」
……
趙聞裕會喜歡什麼樣的女生?
青春期,在對戀愛剛萌芽想法時,姚靈紜第一個投注目光的對象便是趙聞裕。
自小一起長大,對於趙聞裕的好,姚靈紜總是比其她人感受更深。
「你們關係真好。」
「趙聞裕對別人就是死魚臉,對你就是生動活潑,兩幅嘴臉。」
「他對你很特別。」
她未察覺的特殊,都是經由別人的嘴才後知後覺意識到。
「趙聞裕是不是有點喜歡你?」
高考結束的那天,班級聚會上,好幾個同學都這麼和她說過。
「有嗎?」
大家都幾乎肯定地回答:「當然。」
有一個女生甚至拿出來好幾張拍立得照片,如數家珍般向她展示:「你看,這是上次給你過生日時拍的,我回家整理後發現這幾張真的絕了,就他看你這眼神,他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…不對,他一定喜歡你。」
那些照片最後都到了姚靈紜手上,至於什麼喜歡的眼神,她那時候並不懂。
而她在想——
她對趙聞裕,又是什麼樣的態度呢?
好像就是從那時開始,姚靈紜不再只是把趙聞裕當成鄰家哥哥和好的玩伴,而是開始探尋兩人關係的新可能。
趙聞裕喜歡她嗎?
她又是否喜歡趙聞裕呢?
答案並不容易得到,喜歡與否都不是一瞬間的事,人不會在某個瞬間決定要開始喜歡一個人,但卻有可能在某個時機認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某個人。
喜歡是具體的。
正如剛上大學的姚靈紜,被暴雨困住的她坐在便利店玻璃牆前,看著趙聞裕拿著傘向她的方向走來,那一瞬間,她的心跳有片刻停滯。
而後,等他走到她身邊,她心跳再次失序,不合時宜般狂跳不止。
「雨太大了,」趙聞裕在她身邊坐下,抽出包里的紙巾,將給她帶的那把傘擦乾淨,再遞給她,「要等一會才能走。」
「嗯。」
雨勢未見變小,街道上滯留的雨水越來越多,趙聞裕看了眼時間,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「走吧,」他起身,「等下到水深的地方,我背你走。」
等他背起她,她嗅著他身上清新的柑橘香。
那一刻,她明確感受到了喜歡。
鬧鐘鈴聲響起的時候,姚靈紜還沉浸在方才的夢境之中,睜開眼緩了會,才拿起手機看時間,卻被新的微信消息吸引了注意。
【明天我會來你那裡,有時間見面嗎?】
楚清棠要來?
兩人雖然有肉體上的關係,但由於不同城,見面的時間並不多。
思考後,她回復——
【明天下午沒課,如果實驗室沒事的話,晚上應該有時間。】
很快得到了他的回覆。
【好,明天再聯繫。】
……
辦公室內,楚清棠放下手機,取下眼鏡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鏡,休息片刻後,接到了來自好友的電話。
「喂。」
「清棠,你真的想清楚了嗎?這樣做的話,你家老爺子那邊,你要怎麼交代?」
「交代?」
他疲憊地靠倒在椅子上:「沒啥好交代的。」
「行,」朋友知曉了他的決心,「你既然決定了就去做吧,我支持你。」
「謝了。」
電話掛斷之後,楚清棠打開了手機中的私密相冊,看著裡面最新的一張照片發獃。
直到敲門聲響起,同事從外面進來,對他說:「系主任在找你。」
「好,我知道了。」
六、處男
酒店餐廳。
楚清棠正在享受早餐,突然,一人徑直走到他身前,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。
他抬眼看去,發現是前幾日鬧了矛盾的那個女生,剛想開口說些什麼,卻被她搶先。
「我想,」姚靈紜和他對視上,沉著從容,「我們之間存在著誤會。」
那天鬧得不歡而散,在兩方都情緒上頭的時候,梳理事情經過並不是什麼好做法。
姚靈紜等到他們都離開,才找到酒店工作人員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。
她和李遠誠關係一般,工作上少有聯繫,平白無故被他拉去撐腰壯膽,自覺意外且奇怪。
原來他是這樣一個人。
這事說來也不嚴重,姚靈紜了解清楚之後便不想再管下去,那不是她的職責所在,可——
院書記突然找到她,問起是不是和其他學校的老師發生了爭執。
「那你為什麼來找我?」
當時在場的那麼多人,楚清棠自認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,她有很多人可以找,也會有很多人願意配合她解決這件事。
為什麼她選了他呢?
「你感冒好多了。」
姚靈紜想起他那天沙啞到極致的聲音,笑了:「如果非要有原因的話,就當是我對你更加感到愧疚吧。」
「而且,」她舉起自己的手機,對著他搖晃幾下,「我也收到了你的道歉消息,不是嗎?」
陌生手機號發送來的「抱歉,有些話說錯了,非常抱歉」一行字,姚靈紜一看便知是身前人的手筆。
……
畫面流轉,姚靈紜被酒精吞噬掉的意識恢復部分,眼前人的臉和兩年前的重迭,她竟然低頭笑出了聲——
「笑什麼?」
「你有時候,」她將脫下的鞋子踢開,雙手向前,捏住他兩側臉頰上的肉,調侃,「還挺可愛的。」
可愛?
楚清棠想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她覺得可愛?
然而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,姚靈紜再次靠近,將他壓在門上深吻。
「唔!」
他單手托住她臀,將她原地抱起。
濕熱纏綿的吻從玄關一路延續到床前,姚靈紜怕滑下去,一雙腿死死地纏在他腰間,他見狀,將她抱得更緊。
跌倒在床上,楚清棠一隻手捧住她後腦,含住她舌尖吮吸,一點一點、溫柔探索著她的口腔。
「楚清棠。」
吻得夠久,她嘴巴微微發酸,攀住他肩膀,緊緊抱住他,有些埋怨道:「我想洗澡,身上都是酒的味道。」
「好。」
他又將她抱起,而這次的目的地,變成了浴室。
……
鬧劇過後,姚靈紜一直和楚清棠保持著正常的社交關係。
不打不相識,兩個學校的老師卻因此熟了起來,由於都在鄰市,約著一起去玩或者聚會也不是什麼難事。
姚靈紜參加的並不多,偶爾出現幾次,都能發現楚清棠也在。
私下裡她和他會時不時聊幾句,但一到很多人在一起的場合,兩人都很難說得上話。
「我覺得我們可以找個機會澄清一下。」
坐在沙發中央的楚清棠看見這條消息,不自覺地笑起來。
「隨你。」
消息發送出去之後,有人站起來,舉著酒杯提議:「來玩遊戲吧,輸了的人真心話大冒險選一個!」
得到很多人的支持:「可以呀。」
楚清棠在一局中落了下風,無奈地嘆氣,問:「想問什麼?」
「我來我來我來,」有人突兀站起,舉手,「我有問題想問很久了!」
「徐正耀,沒看出來你竟然對楚清棠感興趣啊,藏得真好。」
在場的另一人調侃道。
「我不相信你們就不好奇。」
徐正耀站直身體,對著楚清棠所在的位置大聲問道:「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?」
全場愣住,而後,在眾人好奇又不可思議的視線里,楚清棠淡定自若地點了點頭,並補充道:「從沒有過。」
「他這麼帥怎麼會…」
「不可置信…」
「所以他還是處…」
「男」字被生生掐斷在喉嚨里,但在場的人都能自動補齊這缺失的最後一字。
作為當事人的楚清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再開口:「繼續遊戲吧,下一局我要贏。」
全然不知坐在另一角落的姚靈紜正神情複雜地盯著他。
七、4letters
聚會散場後,楚清棠獨自一人去了衛生間。出來後,穿過走廊,來到電梯前等待。
「Hi!」
有人從後拍了下他的肩膀,他回頭,一張笑顏映入眼帘。
竟然是她。
喝了酒後的姚靈紜比往常更加跳脫靈動,原本是有同事見她狀態不比尋常,主動說要送她回家,可被她一口回絕。
她在等一個時機。
「你怎麼還沒走?」
他以為她會和同事們一起離開。
她只是笑,電梯在此時到達了,一前一後進入之後,才邀請他:「去外面走走嗎?」
雖然已是深夜,但街上的人只多不少,臨近萬聖節,許多年輕人都精心裝扮,在城市的夜晚中尋求片刻的歡樂。
「你在英國時會過萬聖節嗎?」
「不過。」
姚靈紜驚訝看他:「為什麼?」
他並肩走在她身邊,語氣平淡:「家裡不讓。」
「小時候也不讓嗎?」
「嗯。」
那真可惜。
不過。
「我以前也不過萬聖節。」
所以呢?
「那,今天就算是我們第一個的萬聖節。」
她用手指比了個「1」,而第一是意味著開始。
路燈在此刻跳閃,兩人不約而同側身,視線交匯。
很好看。
楚清棠看著她的眼睛,裡面有一閃而過的驚訝、有不知從何而起的依賴,還有——
還有什麼?他已經無法辨別。
他只知道,此刻的她在他眼中是驚心動魄的美麗。
……
「拜拜!」
「拜,我們先回去了。」
和幾個路上遇見的女生拍了合照後,姚靈紜和楚清棠的萬聖節活動落下帷幕,在打車軟體上叫車,很快便在路邊上了車。
已是凌晨,一路順暢,沒多久後,她們已經到了酒店裡。
住在同一層,但姚靈紜的房間離電梯更近,送她至門口,他說:「早點休息,晚安。」
在他要轉身時,她叫住了他:「楚清棠。」
「什…」
後一字淹沒在唇間——
她踮起腳,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吻,而後迅速抽身離開,說了句「晚安」便打開門進入房間。
留楚清棠一人在走廊里呆站著。
從浴室里出來,姚靈紜用干毛巾隨意擦了下頭髮,在床邊坐下,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,已經是凌晨三點但她此刻卻沒有任何睡意。
微信里堆積了許多條工作消息,都和這次論文有關,她卻沒有點開任何一條去看。連軸轉幾月,再多的熱情和精力也已消耗殆盡。
尚在國外的媽媽姚英前次和她通話時曾寬慰:「很多事都不會做到盡善盡美,你又才這麼小,媽媽認為盡力就行,不用去管結果。」
她沉默不應。
「我們紜紜啊,」姚英心疼女兒,但也為她感到驕傲,「已經很了不起了。有什麼問題多和媽媽、小姨說,我們會幫忙解決。」
「謝謝媽媽。」
但她知道,許多事還是需要自己獨立解決。
今晚聚會乃至聚會後的閒逛,給了姚靈紜逃離壓力、暫時停下來喘息的機會。她罕見地喝了幾杯酒,精神鬆懈下來,邀請楚清棠一起去玩和方才告別時的吻,都是她興之所起的結果。
沒有具體的原因,只是她當下想做,於是便做了。
吹乾頭髮,姚靈紜躺進柔軟的被窩裡,陡然想起鄭亦微曾經對她說過:「有時候做一些不道德的事還挺快樂的。」
她問:「比如?」
「也沒啥具體的,」鄭亦微向後躺倒,「就是覺得社會對我設置的道德底線太高了,有時候,哦不,是大部分時間我都覺得拋棄所謂的道德,才能讓自己開心地活著。」
「天天把道德念在嘴邊,多無趣。」
姚靈紜贊同:「確實。」
她向來也不是循規蹈矩的人,許多事做便做了,只求開心。
這樣想著,她緩緩進入到夢鄉。
……
隔天,到了分離的時刻。
楚清棠和同事站在一起,視線卻一直落在姚靈紜的身上,而她未曾察覺到,在和身邊的同事積極探討些什麼。
她昨晚到底是什麼意思?
她為什麼親我?
她喜歡我嗎?
那可是他的初吻。
那她現在為什麼一眼都不看我?
「靈紜。」
有人喊他,姚靈紜回頭看,竟然是趙聞裕。
喜出望外,她問:「你怎麼來了?」
「她們說車不夠,在群里問有沒有人可以過來幫忙接人,」趙聞裕一來,站在姚靈紜身邊的同事給他讓了位,他並肩和她站在一起,解釋道,「我正好在附近,就過來了。」
姚靈紜有些疑惑:「你早上不是還和我說在……」
他打斷她的話:「後面有事就離開那裡了,順路過來幫忙接人回去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
「那現在走嗎?」
「可以啊。」
同事們陸陸續續上了車,姚靈紜和趙聞裕動作慢點,落在後面。
和兩人同車回去的一位同事還在另一邊和Z大的朋友告別,趙聞裕看著那邊的人,問:「她們都是Z大的嗎?」
「是。」
一行人站在一起,不知為何,他的視線最後落在了其中的楚清棠身上。
而姚靈紜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和楚清棠對視上,先是笑了下,而後擺動手臂、和他告別。
帶著複雜的心情,楚清棠做出了相應的回應。
「你和他認識?」
趙聞裕問她。
「嗯。」
聽見她的回覆,他又再次投去視線,觀察著這個突然冒出的男生。
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彼此,帶著試探和些許較勁的意頭,最後是趙聞裕微笑著收回視線,招呼同事和姚靈紜上車。
外貌長相和她曾經交往過的男生類型很類似,但是——
趙聞裕側頭看向姚靈紜,耳邊響起她曾經說過的話:
「我不會談異地戀,絕對不會。」
八、討厭
「老師再見。」
「明天見。」
和學生告別之後,姚靈紜又將她發過來的論文初稿仔細看了一遍,確認沒有遺落問題後,才開始收拾東西、準備下班。
「咚咚-」
敲門聲響起,姚靈紜邊收拾東西邊回了句:「進。」
「靈紜,」李遠誠走進來,手中還拿著幾盒巧克力,笑盈盈地說,「這是我朋友從國外帶的巧克力,特別好吃,你也嘗一下看看。」
說罷,便將巧克力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。
姚靈紜停下收拾的動作,將巧克力拿起來,還給他:「不用了,我不喜歡巧克力。」
「這樣啊。」
被拒絕的李遠誠也不灰心:「那你喜歡吃什麼?」
「不喜歡。」
「什麼?」
和他迷茫的眼神對上,她語氣冷淡,一字一句地慢慢說:「我都不喜歡。」
「靈紜,我們…」
突然,趙聞裕推門進來,看見李遠誠也在裡面,有些愣住。
姚靈紜將要帶走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包里,問他們:「還有什麼事嗎?沒事我就先走了。」
趙聞裕問她:「你要去哪裡?」
「回家啊,」她將包背在肩上,一副急著要走的模樣,「今天周五了。」
他本來想約她一起吃晚飯,但李遠誠在場,思慮再三之後決定放棄。
三人都從辦公室里出去,姚靈紜鎖門後徑直離開,而李遠誠卻叫住了趙聞裕。
「趙聞裕,你純心壞我事是吧?」
「這次是,上次在山莊也是。」
「壞你事?」
趙聞裕轉身過來,與他面對面站立:「我能壞你什麼事?有些事情,你本來就沒辦法強求。」
「那又和你有什麼關係?」
李遠誠早就看不慣他,乾脆挑明了:「你是她朋友、好朋友,但也只是她的朋友而已,又不是男朋友,我追求她,你又有什麼資格指指點點?」
他的質問讓趙聞裕無法反駁,只能幹巴巴地強調:「可是她不喜歡你。」
「喜不喜歡管你屁事,再說了,你一個母胎單身的人還知道什麼是喜歡嗎?真可笑。」
李遠誠嗤笑:「我說你對她的心思也不單純吧,這麼多年都單身,而且又只有她一個異性朋友,怎麼,等著她閱盡千帆浪女回頭?」
「其實她也不是什麼好人,她…」
「啪—」
極重的一巴掌落下,李遠誠被打到站不住身,向一旁倒去,用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才站穩。捂住臉,不敢置信地看著他。
「嘴巴放乾淨點。」
平日裡最溫和的人發怒起來更加可怕,趙聞裕用手指指著他,面色陰沉:「如果再讓我聽見你說這些,那時候可就不止一巴掌這麼簡單了,我說到做到。」
……
姚靈紜並不知曉這場鬧劇,她回宿舍放完東西後,便開車回了校外的家。
一進家,便嗅到了飯菜香,她換上舒服的拖鞋後,尋著香味往廚房裡去。
「你再在我家待下去,」姚靈紜靠在廚房門口,看著忙碌的楚清棠,調侃道,「我都要以為自己是在金屋藏嬌了。」
他已經在她這邊住了一周,以前雖然也來住過,但一般都是兩三天,很快就會離開。
「給你當家庭煮夫,還不用付任何家務錢,」他掀開鍋蓋看了眼,發現還要再煮會,於是又放下,「你不喜歡嗎?」
她走到他身邊,看了看他準備的免費晚餐,滿意地點點頭,回應他的話:「還行吧。」
談不上太喜歡,但也不覺得討厭,和他在一起住了這一周,慢慢也習慣了他的存在。
一邊夾菜,她一邊問他:「你什麼時候回去?都一周了,你不用上課嗎?」
「不用。」
他夾起一塊排骨,放入她碗里。
「啊?」
楚清棠做了個噓聲的動作:「有些事要處理。」
雖然好奇,但姚靈紜也沒繼續問下去,在兩人關係建立伊始,便約定過不多過問對方的私事。
準確來說,算是姚靈紜單方面的約定。
可以一起做愛,可以一起去玩,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,都不能越界。
「我們只是炮友,不是情侶。」
關係的界定,從一開始就明確了。
見她真不再問下去,楚清棠還是感覺到幾分失落,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在口中咀嚼,竟也不覺得美味。
她倒是吃得很香。
真討厭。
筷子對準碗中的飯一頓亂戳,他憤憤不平地想——姚靈紜有時候可真討厭。
九、小狗
討厭歸討厭,當姚靈紜主動勾他手指的那一刻,楚清棠便已被哄好。
洗澡後兩人的身體都還有些濕熱,緊緊擁抱接吻時,更是燥熱異常。
「我要喝水,」她推著他胸膛,讓自己和他分開些距離,「有點口渴。」
他應下,去客廳里給她接了杯水帶來。
清涼的水滑過口腔,乾渴得到了舒緩,姚靈紜在吞咽的時候產生了壞心思,含著一口、對準他的唇吻了上去。
楚清棠在驚訝中躲了一下,但反應過來之後伸手摁住她脖子,開始回應這個有些黏糊的吻。
「唔。」
分開後,她微微喘著,指腹在他水潤的唇瓣上摩挲又摁壓,問:「好喝嗎?」
他沒回答,只是握住她手指親了親,又俯身靠過來,單手抱住她腰、將她放在自己腿上,以她上他下的姿勢延續深吻。
跨坐在他身上,姚靈紜熱情回應著他的吻,手也不安分地掀開他上衣一角,從腹肌一路往上撫摸至胸前。
「把衣服…脫了吧。」
「好。」
他留戀地在她唇上輕啄幾下,再退開些距離,將上衣脫下,富有青春氣息的肉體頓時展露出來。
她果然露出滿意的笑容。
「再親一下。」
楚清棠又靠近,眉眼彎起來,依然是一副笑顏。他此刻的神情姿態活像她舊日鄰居養的小狗,靈動可愛又好似在邀功。
姚靈紜伸手撫摸他後頸,低頭、在他唇上輕點幾下。
「不夠,」楚清棠抱緊她的腰,臉貼在肩上亂蹭,「還要親。」
「你是小狗嗎,這麼賴皮?」
雖然是這樣說著,可她的行動卻是如此誠實,手掌輕撫他下頜、抬起他臉,又在他被親到變艷紅的唇瓣上吮吸了片刻。
「滿意了吧?」
姚靈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和他一樣,笑得眼睛都微微彎起。
「還不夠。」
他貪心不足,想要的、想得到的,遠遠不止這些。
剛穿上的家居服被他解開扣子,隨手輕輕一拉,從她身上脫去一半,露出來柔軟雪白的乳團。
他埋首其間,含住乳頭吮吸片刻,一雙手也不安分,握住被冷落的另一團慢慢揉捏。
「唔…」
姚靈紜仰頭微喘,不合時宜地想起和他第一次發生關係的場景。
那時他連親吻都是小心翼翼到極點,只敢輕輕貼著她唇,所有越界的行為都是她在帶領。從脫衣,再到赤身以對,楚清棠耳朵臉頰幾乎紅了通透,一直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。
而現在。
「在想什麼?」
楚清棠放開已經變為深紅的乳頭,一手抱住她腰,將她拉進懷中。
姚靈紜低頭親了親他眉眼處:「你以前挺可愛的。」
以前?
他露出不解的神情:「現在就不可愛了嗎?」
現在嘛…
像摸小狗一般摸他的臉,她笑道:「也還行。」
……
肉體拍打的聲音在臥室內不斷迴蕩,姚靈紜渾身是汗,雙手攀在他肩膀上,難耐地喘息。
腰部聳動頻繁,覆蓋著安全套的肉莖從陰道里抽出片刻,又深深插入。楚清棠一邊掀開她被汗弄濕的頭髮,一邊親在她臉上,一句接一句地喊她:「寶貝。」
快感洶湧,姚靈紜無意識地咬著他肩膀舒緩,茫茫然睜開雙眼,喊他:「楚清棠。」
他一把將她抱起,陰莖又從陰道中撤出,生機勃勃地、在她雙腿間聳立,貼在她耳邊請求:「換個稱呼吧。」
暫時恢復了理智的她問:「換成什麼?」
楚清棠又撒嬌似地將頭埋在她肩上:「你自己想嘛。」
腿間的長物無法忽視,姚靈紜稍微坐直身體,伸手將肉莖扶正,對準陰道口,慢慢坐下、將他吃盡。
他又開始舒服地喘氣。
「小狗。」
楚清棠猛地抬頭,看向她。
一雙手搭在他肩膀,她慢慢將他抱緊,靠在他耳邊,聲音沾染上情慾的色彩:「我的小狗。」
沒有其他意義,姚靈紜只是在一刻突然想要這麼說。
「唔。」
他猛烈地吻上她,面龐乃至耳朵都紅了通透,內心是吹不出的激動與開心,吮吸含咬著她的舌頭,含含糊糊地一直在說:「好喜歡,謝謝寶貝。」
腰部聳動的力度空前增大,姚靈紜抱著他,感受著陰莖在體內進出,滑溜溜的陰蒂被他有意掐住又撫摸,不多時,伴隨著加大的喘息和呻吟聲,她已經攀到巔峰點。
「哈…」
隔著隔膜,楚清棠在她體內射精,將用過的安全套打結扔到垃圾桶里後,未等休息,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,自己則趴在她腿間,用口舌清理她已經濕得一塌糊塗的穴口以及大腿內側。
高潮後的陰道里依然一片酥麻,只是被他輕輕觸碰,她都能體會強烈的快感。
轉移戰場到浴室內,噴頭灑下溫暖的水流,從他和她交纏一處的身體上滑過,最後流到地上。
楚清棠輕輕吻著她,手掌撫過她身上每一寸,最後落在胸前兩團凸起上,慢慢揉摸著。
姚靈紜不甘示弱,雙手遊走在他胸膛和腹肌處,被緊實的皮肉包圍,手感舒適。
「小狗。」
她好像習慣了這個稱呼,一直這麼喊他。
「嗯,」他親親她的額頭,抱起她,猛地一頂,「我在…」
「好喜歡,好喜歡你…」
近乎痴迷的吻,一下一下,全都落在她臉上。
姚靈紜沉浸在歡愛中,把他所有的情話和呢喃都當作助興的方式,手掌剛從他肩上滑落,將要撐不住之時,他托起她臀部,將她兩條腿都掛在臂彎中。
「哈…」
這一夜像是沒有盡頭那樣,暫且卸下了工作重擔的姚靈紜,被嘗到了甜頭的楚清棠一直痴纏,直到力氣都耗盡之後,才回到床上依偎著躺下。
「別鬧了。」
被他從身後抱著,姚靈紜側身躺在他懷裡,睡意正濃,可他卻依然纏著她親吻,甚至愈發過分,想要將這個吻延長,她終於受不了、果斷提出抗議。
「我很睏了。」
「好。」
楚清棠依依不捨地放開她,為她蓋好被子,在她身邊安靜躺下。
沒多久,她便已經睡熟。
他盯著她的睡顏許久,最後,俯身過去、在她臉頰上極為珍重地落下一吻。
她是寶貝。
是值得他為之付出一切的寶貝。
十、欺騙
周末下午。
「嗯,我知道了,我等下就去學校和你匯合。」
掛斷電話之後,姚靈紜又將事情在腦子中過了一遍,理清思路之後,才推開陽台的門進入屋內。
「我要出去一趟。」
「我和你一起吧。」
姚靈紜轉身看他:「我現在要去學校,然後晚上還要去參加一個宴會,你跟著去不太方便。」
「沒事,」楚清棠站起來,走到她身邊,拉著她衣服下擺,一副要黏住她不放手的模樣,「我想去你學校逛一逛,等晚上你那邊結束了,再聯繫我一起回家就行。」
想著他一直待在家裡不出去,下午去外面逛一下也好,她同意了:「好。」
在路邊將人放下車,又直行開了一段,在下個路口向右拐彎後,她終於抵達辦公樓下。
「我到了。」
停車,然後發消息,姚靈紜從門口進去,順著樓梯往上,在三樓最裡面的辦公室門前停下,再敲門。
趙聞裕從裡面出來,看見她,忍不住笑意:「這麼快?」
「周末路上不堵車,」她也以微笑回應,將手中提著的那一袋東西遞給他,「上次和你提過的餅乾曲奇,給你帶了些來。」
「謝了,」他接過來,「我把這放裡面收好,然後我們就去宴會那邊吧。」
「好。」
……
宴會定在學校附近的五星級酒店,開車不到半小時,在下車前,趙聞裕喊住正在解開安全帶的姚靈紜,囑咐:「等下我們一起進去,然後…」
「然後什麼?」
「等這邊結束了,」他笑得很溫柔,眼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翻湧,「你等我下,我有事要和你說。」
她疑惑:「不能現在說嗎?」
趙聞裕頓了頓,而後才說:「還是晚點再說吧。」
姚靈紜也只能將好奇壓下:「行,晚點再找你。」
一晚上見了不少人,應酬交際不停歇,等到終於可以停下來的時候,時間已經推移到八點後。
將院書記送上車後,姚靈紜在原地站了會,才拿起手機給趙聞裕打電話,卻沒能接通。
她又重新走進酒店,看到熟悉的同事後,向她們詢問趙聞裕在哪。
「他好像,」站在人堆里的李遠誠指了下方向,「往花園那邊去找人了。」
「謝謝。」
得到答案後,姚靈紜徑直向那個方向走去,等拐了個彎,依稀能看見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「靈紜。」
有同事迎面走來,和她打個招呼:「怎麼,你要找聞裕啊?」
「是啊,」姚靈紜見人越走越遠,好奇問身邊的人,「你知道他往那邊去做什麼嗎?」
同事笑了,語氣里滿是調侃意味:「林阮在那邊包廂里。」
「什麼?」
像是沒察覺到她不正常的神態及語氣,同事按耐不住八卦之心,滔滔不斷地補充道:「我從那邊過來的,院裡的老師領導都走完了,就林阮坐在那邊等人。」
「我還關心地問了她在等誰,她也沒具體回復,我想應該是不好意思和我說是在等聞裕。」
見姚靈紜不說話,他還以為是太過突然,好心開口道:「林阮都大四了,畢業之後聞裕和她就不算是師生,這樣也就不會有什麼爭議了。」
「原來如此嗎?」
原來他是去找林阮嗎?
原來……
她想,從前他在她面前展現出的對於林阮的抗拒,都是裝出來的嗎?
還是她太遲鈍,沒能察覺到那些言語姿態後所隱藏的喜悅之情?
他欺騙了她還是?
他為什麼要瞞著她?
「我先走了啊。」
「好。」
她還在這裡等什麼?
冷風從窗口灌入,姚靈紜渾身冰冷,舉起手機看時間,確認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,而包廂里依然沒有走出任何人。
她轉身,再次撥打那個號碼,依然是無法接通。
從大門走出,姚靈紜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回去,向右走了一段路,意料之外的面龐出現在眼前。
「你怎麼在這?」
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。
楚清棠將身上的外套取下,給她披上:「來找你啊,你這樣是怎麼,打算走路回去啊?」
暖意將她包裹,姚靈紜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,鼻尖被風吹紅,眼睛莫名發酸,有些委屈。
「怎麼了?」
他彎腰,低頭去看她表情,卻被她躲開。
「我打個車,」楚清棠不再勉強她,「先回去吧,外面降溫了。」
網約車很快抵達,兩人一齊坐在後排,都沉默著,未再說話。
直到一道鈴聲響起,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。姚靈紜拿起手機,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,沒有選擇接通。
第二次回撥很快響起,這次楚清棠看見了來電人,問她:「怎麼不接?」
姚靈紜這才摁下了接聽鍵。
「你在哪?」
她側頭看著窗外變換的街景,冷淡回覆:「我已經回家了。」
電話那邊的人似是有些詫異,先是輕輕「啊」了一聲,而後沉默片刻,才繼續開口:「那…」
「我累了,」她搶先回答,「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。」
說完,她沒給他拒絕的餘地,將電話果斷掛斷。
酒店門口,林阮慢慢悠悠走出來,看見趙聞裕還在這裡,有些好奇:「趙老師怎麼還在這裡?」
「和你無關。」
「脾氣真差。」
吐槽過後,將手上拎著的中號cf往跟班蘇杭身上一扔,林阮未再將任何眼神分給趙聞裕,徑直上了門口那輛車的后座。
司機貼心地將後車門關好,蘇杭隨後跟上,坐在了副駕上。
只有趙聞裕停留在原地,手中緊緊握著正在用充電寶充電的手機,反覆幾次在聊天框里輸入大段字後又刪除,最終只發出來一句——
「早點睡,明天見。」
十一、exile
「趙聞裕老師,早上好。」
「趙老師。」
「早,趙老師,我又來了。」
……
起初林阮只是頻繁帶著問題出現在辦公區域,老師們對於好學的學生總是額外寬待,時常也會帶著她一起吃飯。
趙聞裕最開始也是將她當普通學生對待,但和她接觸多了,察覺出些不對勁,在他猶豫要怎麼開口拒絕的時候,她突然在社交媒體上高調宣布要追求他。
趙聞裕很震驚,找到她質問原因: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
「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。」
林阮坦蕩極了:「老師你單身,我也單身,我追求你並不違背任何的公序良俗。」
「但我不喜歡你。」
他只把她當學生。
「沒事,」就算被拒絕也依然笑著,她像是完全未被打擊到模樣,甚至還能自信地補充道,「你現在不喜歡沒關係,反正未來還長,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的。」
出差回來的姚靈紜在第一時間被告知了這一消息,但相比於其他人的震驚好奇,她反而異常冷靜。
有人問她怎麼看,她只是回:「這是他的私事。」
趙聞裕找到她,和她說:「我不喜歡她,我和她什麼都沒有,而且我已經拒絕了她。」
「嗯,」姚靈紜將桌上的幾本書拿起,轉身放在身後的書架上,「我知道了。」
「你,」他猶豫著,將內心想說的話改了又改,最後只憋出一句,「你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?」
「嗯…」
她將方才放進書架的書又抽出一本,翻開:「這本來就是你的私事,作為朋友,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。而且以我對你的了解,我相信你會處理好這件事。」
誰追他,而他又會選擇和誰在一起,這些本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事情,她唯一能掌控的,就是自己要怎樣處理與他之間的關係,更何況——
這麼多年過去,她早已不再執著和他發展除朋友之外的關係。
儘管她的心還會因為他的行為泛起漣漪。
只是。
「但他為什麼要騙我呢?」
難道她錯看了他?
客廳里,已經洗漱完換上家具服的姚靈紜正躺在柔軟的懶人沙發里,對晚上發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。
「誰騙你?」
正在收拾餐桌的楚清棠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,能讓她展現出這種神情的人,全天下怕只有那麼一個人。
她看向他,問:「你有那種認識了很多年的好朋友嗎?」
停頓片刻,又補充:「異性朋友。」
「我沒有異性朋友。」
楚清棠將手中的活暫且放下,和她對視,真誠又坦蕩地強調:「一直都沒有過。」
「哦。」
姚靈紜又躺回去,繼續思考方才的問題。
得。
她完全沒當回事。
楚清棠認命般拿起放在桌上的抹布,仔仔細細地繼續清潔工作。
就當他以為這段對話已經過去的時候,又聽見她說:
「沒有也挺好的。」
她閉上雙眼,腦子放空,吐露心聲:「總是猜來猜去的,很煩人。」
這次清潔活動已經進入尾聲,他三下五除二收拾好,洗手再擦乾淨,翻出手機連上客廳的藍牙音響,播放音樂。
「你幹嘛,」姚靈紜對於他的行為表示不解,「大晚上的聽什麼歌?」
「聽聽吧,」他在她身邊的地毯上坐下,「挺適合現在的你。」
【Tell me that you love me but you always run to another】
【Creeping round behind my back, you think you're smooth undercover】
聽到這兩句時,她眉頭一皺,從他手中搶過手機,關閉音樂播放:「這都什麼…」
她只是不解,只是疑惑,而不是怨憤。
「但你表現出的就是這樣。」
他似是聽到了她的心聲:「究竟是困惑不解,還是其他,嘴巴說出來的總是不夠誠實。」
不只是她,他自己也是如此。
才不是,但是——
姚靈紜沉默著,多年前所發生的事又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浮現。
「你答應過我,說會和他保持距離。」
「我在努力做了。」
「但我感覺不到,是不是在你心裡,我永遠都比不過他?」
「……」
夏季來臨前的最後一個雨夜,她撐著傘在路燈下,和初戀做最後的告別。
柔和溫暖的光線落在他臉上,模糊了他的表情。他的語氣是那樣悲傷,哭腔明顯:「我明明都已經這麼努力了,可為什麼還是……」
為什麼還是無法將另一個人從她心中完全剝去?
想說的話還有很多,但此刻,每一個字都顯得額外沉重,姚靈紜終於積攢起足夠勇氣,能直視他悲傷的眼神,說出內心的愧疚:「對不起。」
但她也已經盡力了。
「你沒有對不起我。」
在轉身離開之前,他最後留下的話是:「只是可惜了這麼幾年。」
不只是那麼幾年。
她起身,推開門走入外面的陽台,仰頭看向高懸在空中的月亮,想——
他究竟值得嗎?
如果是他欺騙了她,那她要怎麼做?
心上的一塊重石緩緩落下,不知不覺中,姚靈紜的心態早已發生了改變。
「去問他吧。」
楚清棠走過來,站在她身邊:「把一切都問清楚,再做決定。」
「不需要了。」她說。
該怎麼做,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。
十二、執念
「亦微。」
「紜紜寶貝。」
第二節課下課後,姚靈紜來到第三教學樓尋找好友。
和幾位學生道別後,鄭亦微把U盤、書等東西往包里一塞,火急火燎地離開教室,和好友碰面。
「怎麼了?」她挽住姚靈紜的手,和她一起往外走,「你今天不是很多課,怎麼有時間來找我?」
「想找你說些事,去我辦公室吧。」
……
「啊。」
鄭亦微將手上的東西扔在沙發上,自己在一旁躺下,舒服地感嘆:「還是你這裡的沙發舒服,教授辦公室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。」
從飲水機里接好一杯熱水,姚靈紜端過來遞給她:「別這麼說,你那裡視野很好來著。」
「好是好,」鄭亦微捂住眼睛,吐槽著,「就是人太多了,還有好幾個事多的男人,嘴巴一直說個不停,我在裡面都沒辦法休息。」
姚靈紜在她身邊坐下:「你要休息隨時可以來我這啊,我大部分時間也不在這,空著也是空著。我把密碼告訴你,你想來的時候直接過來。」
「謝了,」她坐起來,端起熱水喝了幾口,問,「找我究竟什麼事?」
「你…」姚靈紜有些遲疑,但還是開口問道,「林阮的事,你知道多少?」
「林阮嗎?」
鄭亦微看向她:「你是說她和趙聞裕的事嗎,怎麼突然想起問我這個?」
「除了你,」姚靈紜坦言,「我不知道還能問誰。」
對於學校內發生的大小事,鄭亦微向來是老師內最清楚這些的那個人。
她曾和姚靈紜坦言,認為自己在學術研究上能力有限,但也不希望自己的職業發展止步於此,所以總要多花些時間在處理各種人際關係方面,謀求其他途徑上升。
「她們兩,」鄭亦微眉頭一皺,直言,「我了解到的不多,但也聽別人聊起過,知道的就是兩人日常沒什麼交流,林阮雖然在外面做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,但其實也沒做過什麼死纏爛打的事。」
「這也不難理解,畢竟林阮一千金大小姐,且她過往交往過的對象里不缺比趙聞裕好的,要她死纏爛打也未免有點異想天開。」
「而趙聞裕……」
她停頓片刻,繼續說:「他的事,你應該會比我清楚。」
「但感情這方面的事,向來是比較私密的,」姚靈紜從自身出發,提出,「就算是對最好的朋友,也不一定會做到完全告知。」
過往所有戀情,姚靈紜都是在確認關係後才會告訴趙聞裕。
「也是。」
鄭亦微又端起水杯喝水,問她:「所以你是察覺到了什麼嗎?」
「也不算察覺到什麼,就是突然發現,他有可能騙了我。」
「但以你和他的關係,又不方便直接問。」
姚靈紜看她,有些意外於她的回答:「為什麼不方便?」
鄭亦微笑了下,沒有正面回答,反而問:「那你覺得異性之間有真朋友嗎?」
「好朋友也會分類型的,有純友誼還有…或許,你知道程又青和李大仁嗎?你覺得你和趙聞裕屬於什麼類型?」
姚靈紜遲疑著,無法正面回應她的問題。
「紜紜寶貝,」鄭亦微一把抱住她,「我和你也認識了很多年了,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也感覺到。」
「趙聞裕是個還不錯的男人,我也能理解你們認識這麼多年了,很多事都是一起經歷的,你對他有感情、你依賴他是特別正常的事。」
「但是有感情,和真正在一起向來是兩件事。我始終不覺得趙聞裕是特別適合你的人。」
「寶貝,」她溫柔地將好友抱緊,「別讓這件事成為你的執念,一個男人而已,真不值得。」
……
另一邊,在上午最後一道下課鈴聲響起後,所有學生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教室,趙聞裕把書本都收入包中,邊走邊撥打著姚靈紜的電話。
她沒接。
走到樓下,又被人從身後叫住——
「趙聞裕。」
高源幾步跑到他身邊,確認:「果然是你。」
「有事嗎?」
高源是外院的老師,除了一些特定聚會和會議活動,趙聞裕基本沒和他接觸過。
但高源是熱情外向的性格,管不住嘴,和誰在一起都可以嘮幾句,簡單問候過後,他突然提起:「你認識楚清棠嗎?就Z大的那個老師,我聽說他要轉到我們學校來了。」
聽到楚清棠這三個字時,趙聞裕耳朵有一瞬間的轟鳴,而後的消息更是震撼,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問:「你說的是真的嗎?」
「雖然還沒有正式出通知,」高源壓低了聲音,故作嚴肅姿態,「但這話是從我們院長身邊傳出來的,基本八九不離十了。」
「誒,說曹操曹操到,這人不就在前面嗎?」
高源突然喊住站在前面路口的那人:「楚清棠。」
那人回頭,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。
楚清棠向他們走過來,笑著問:「要一起吃午飯嗎?」
「我就不了,」高源指了指手機,「我要和女朋友一起吃。」
「那再補上,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。」
楚清棠再看向一直沉默的趙聞裕,問:「那你呢?」
「有時間聊聊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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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主線是現在時,靈紜寶寶三十歲生日前發生的事。
中間會穿插兩年前的故事,即和楚清棠剛認識的時候。
目前也會短暫出現靈紜寶寶大學時期和初戀的故事,但這不是重點,後面這部分會完整寫到的,留在靈紜寶寶和趙聞裕的故事線中。
十三、風止
消息提示音不恰時響起,楚清棠拿起手機看了眼,確認地點之後,笑著對身前的人說:「有人找我了,我先走一步。」
高源好奇:「誰啊?」
「朋友,特別好的朋友。」
雖然是回復高源的問題,但趙聞裕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,而且——
那語氣里充滿著炫耀的意味。
……
姚靈紜和楚清棠一起解決完午飯後,回辦公室里拿上教科書,又前往第一教學樓上課。
兩節課的時間過得很快,本科課程難度不大,她所教授的內容都比較淺顯易懂,加上不是學院的熱門課程,下課後基本沒有學生會找她繼續探討問題或是其他。
姚靈紜抱著書本在教學樓的走廊里穿梭,秋日陽光傾瀉、灑在身上,額外暖和。
【在西廣場這邊,等你。】
她加快了步伐,隨手發去一條語音:「馬上就來。」
趙聞裕提前幾分鐘下課,用最快速度從幾百米開外的另一棟教學樓趕來,卻只看見空蕩蕩的教室。
她已經走了。
她在躲他。
早上、中午以及方才發的消息都石沉大海,趙聞裕不知是哪裡出現了問題,才讓她會這麼做。
「趙老師,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,你再磨嘰下去,人都要被別人搶走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在說誰。」
他終於正視她的眼神。
調侃、輕蔑亦或是取笑,坐在沙發上的林阮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,抬眼看向他,手中握著紅酒杯、輕輕搖晃:「至於那個別人是誰,趙老師就自己努力點去發現吧。」
昨晚上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,他以為是林阮喝多了酒在胡說,但現在看來——
怕是他太遲鈍。
開車離開學校,從大門出來的一瞬間,不知為何,姚靈紜突然感到輕鬆不少,壓在心中的重石似是落下一半,暫時得到喘息的機會,於是輕快地問坐在駕駛座上的楚清棠:
「我們去哪?」
「能坐下來曬太陽的地方。」
導航上沒有顯示終點,但他卻好像認識路一般,毫不猶豫地拐彎、掉頭,再直走。
「你是不是去過幾次?」
聽見她的問題,楚清棠發自內心地笑了,側頭看她一眼,語氣溫柔又帶著撒嬌的感覺:「你不在家的時候,我閒著沒事就出來走走,無意中找到這麼個地方。」
「閒著沒事,」她又重複提起這四個字,有不解但卻在試探,「你回去的話,就不會這麼閒了。」
「可我喜歡當個閒人。」
接近郊區路上的車很少,他踩油門加速過後,終點已經近在咫尺:「快到了。」
「喝咖啡還是茶?」
「喝茶吧。」
兩人在前台點單後,跟隨服務員的指引來到後院坐下。
小院一左一後兩棵樹,木質桌椅錯落擺放在各處,今日是大晴天,下午的陽光格外明媚、有些刺眼,姚靈紜和楚清棠面對面坐在樹蔭處,邊聊邊等。
「我中午遇見趙聞裕了。」
「然後呢?」
姚靈紜不懂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,疑惑:「趙聞裕他,認識你嗎?」
在她的記憶中,這兩人似乎並沒有正面接觸過。
「多多少少應該知道有我這麼個人吧,」楚清棠起身,幫服務員將茶具一一擺好,再把吃食放在她身前,假裝無意補充道,「但我對他很熟悉,畢竟是你的好朋友。」
「我在你面前提過他嗎?」
「很多次。」
她詫異地看向他:「有嗎?」
有。
但也不重要了。
最開始認識到這件事的時候,楚清棠頹喪過也失落過,但到現在——
沉默已經是回答了,姚靈紜低頭看著茶杯,低語著:「原來這麼明顯嗎?」
端起杯子,將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,她品嘗出些許澀意:「所以,你知道我……」
「不用說了。」
他並不想聽到後面那幾個字。
楚清棠打斷她的話,將她身前的空茶杯拿過來,給她倒水。
一時之間,沉默成為了兩人間的主旋律。
許久後,一壺茶都快見底,她才聽見他的聲音:
「你喜歡他多少年了?」
「十年往上吧。」
坐在對面的那人不再發問。
姚靈紜先是抬眼看他,見他不語,而後將視線移向一旁,和他一樣陷入沉默之中。
原來都這麼久了。
原來那場大雨已經過去了十年。
原來……
她想,自己從未從那場雨中真正走出過。
沒有結果的事還要堅持下去嗎?
晚秋風疾,落葉被吹起,之後又追隨著風停,最終歸於地面。
她驟然想起昨天晚上,想起那道跟隨別人而去的身影,想——
縈紆心頭多年的遺憾,也該和這風一樣,終止了。
……
趙聞裕在晚上八點等到了她。
忐忑不安的心在此刻落地,他走上前迎接她,看見她身邊還跟著學生,問:「你們還有事嗎?」
剛在樓上開完組會的幾位學生都連連搖頭:「沒有了沒有了,老師們再見。」
等她們離開後,趙聞裕才伸手,想從她手中把裝著資料和電腦的袋子拿過來,然而卻落空。
姚靈紜躲開他的手,往前徑直走到辦公室門口,開門進去:「進來聊吧。」
被她躲開的那瞬間,他心跳落了幾拍,猶豫著、遲疑著,最終還是跟在她身後進去。
「小紜。」
再次聽到往日舊稱時,姚靈紜依然無法避免有幾分恍然,收拾資料的手一頓,而後索性隨意放下,視線移向他,問:「我們是朋友,對嗎?」
「……是啊,」他直視她的眼睛,看不到半分的情緒波動、只有冷靜,「所以呢?」
「我們以後也會一直是。」
她停頓下,補充:「只是朋友。」
再沒有其他可能。
十四、初戀(大學回憶篇)
下課鈴聲終於響起,講台上的老師準時停下講課,說了句「剩下內容下周再講」後,便開始關閉正在放映的ppt,收拾放在講台上的包。
台下的學生比她速度更快,早在前幾分鐘便已收拾好東西,等宣布下課後就急沖沖離開,一時之間諾大的教室里只剩不到十個人。
姚靈紜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書本,身旁坐著和她一樣在收拾的室友以及趙聞裕,突然室友輕拍她肩膀,靠近她:「你看外面,有人在等你哦。」
她向窗外看去,果不其然,那人正在和她招手。
而坐在她左側的趙聞裕也看見了窗外的人,放在背包上的手不自覺攥緊。
「我先去和他說一下。」
姚靈紜三下五除二將東西都塞進包里,單肩背起,隨後起身快步走出去。
「你怎麼來了?」
見到她,他便笑起來,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:「晚上社團聚會,你會來嗎?」
「我會啊,」她明明在群里表示過會參加,訝然般問,「你就因為這個過來找我啊?」夲伩首髮站:p o18b r .co m
「不全是因為這個。」
姚靈紜不解:「那是因為什麼?」
「是秘密,」他向前走幾步,兩人距離越來越近,「晚上再告訴你。」
「哦。」
弄得這麼神秘,她難免會有些好奇,又聽見他繼續問:「你還有事嗎?沒事的話,和我一起去聚會那邊吧。」
她搖搖頭:「不行,我還要去劉老師那裡一趟。」
「你一個人?」
「不是,還有趙聞裕。」
原來如此,他的視線越過她,看向了在另一邊等待的趙聞裕。
趙聞裕正站在走廊另一側,時不時低頭看地、時不時抬起手臂看手錶上的時間,不曾將視線轉移過來,似是完全不在意他和她的互動。
「那我先走了。」
「好。」
「晚上見。」
她邊走邊向他揮手告別。
而他微笑著目送她離開,拜託她:「晚上一定要來。」
「知道了知道了。」
姚靈紜幾個跨步走到趙聞裕身邊,知道是她來了,他什麼也沒說,伸手勾住她衣袖一角,拉著她往樓下走。
二教的樓梯間最複雜,一彎接著一彎,姚靈紜跟在他身後、從最高層六樓往下快走,人都將要繞暈過去。
「你晚上要去哪裡?」
他突然問道。
「社團聚餐。」
最後幾層階梯前,趙聞裕停下,自下而上看著高自己一層的她,神色凝重:「和他一起?」
不知何時起,「他」這個字在她和她之間成為了特定指稱。
「嗯,」放在背包肩帶上的手慢慢握緊,姚靈紜心跳陡然失序,一下重一下輕,被莫名的念頭驅動,竟還補充,「那還能是誰。」
他腦海中突然閃過許多畫面——
同學朋友在調侃,路人看見兩人走在一起時的驚嘆,還有,那個人幾乎篤定的語氣。
他好像正在失去她。
「能不能不去?」
風吹過,教學樓旁的櫻花樹抖落下不少花瓣,姚靈紜看著他,不理解他為何又要說出這番話。
等待的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,趙聞裕突然覺得這場煎熬似乎沒有終點,因為她始終只是看著他、面露難色。
許久後,伴隨著一聲嘆氣,她緩緩開口:
「無論我做什麼決定,你都會支持我。」
「這是你和我說過的話。」
「所以,」她停頓下,而後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,看向樓外的櫻花樹,「我會去的。」
往右挪動幾步,姚靈紜從他身側走下,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,再沒有回頭看他。
和老師的討論結束得比想像中要晚,在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,姚靈紜才坐上公交。
雨淅淅瀝瀝下起來,她看著車窗上水珠越來越多,一道又一道留下水漬長痕、凌亂不堪。
前座的人在用手機看電視劇,聲音外放且不算小,配樂和台詞在只有幾個人的公交車裡迴蕩著,避無可避地全部鑽入她耳中。
「我再說一句,他是我朋友,是我一輩子的朋友。」
戲裡主角歇斯底里地反駁,而戲外的人聽見後卻愣住。
這一幕似乎也在她人生里出現過,但說出這話的人,卻不是她——
「你和黎遠是在交往嗎?」
正在記錄數據的姚靈紜停下筆,看向他:「你覺得呢?」
「不知道,」趙聞裕記錄下方才得到的數據,「我只是聽別人這麼說了。」
「那我換個問題,」她放下東西,走到他身邊,「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?」
一時之間,實驗室內安靜得可怕,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仿佛都能聽見。
「朋友。」
他猛地低頭,不敢看她眼睛,但聲音卻很篤定:「一輩子的朋友。」
在她尚未理解的情況下,趙聞裕又說:「無論你做什麼決定,我都能理解並且支持。」
「百果園站到了。」
報站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喚醒,車停穩後,姚靈紜從後門下了車,而和她一直保持聯繫的人早已站在車站前等她。
「終於到了。」
黎遠撐著傘為她避雨,笑得溫柔:「我一直在等你。」
「嗯,」她終於看向他,和他一樣笑起來,「我來了。」
十五、等他
做出決定後的日子,比想像中要更加美好。
自那天以後,姚靈紜照常上課,空閒時間泡在實驗室,埋首研究,除此之外的雜事也很少,最近離開學校回家的時間都在漸漸往前推移。
從一開始的八九點,再到七點,再慢慢變到了落日前回家吃飯。
推開門,姚靈紜在玄關處彎腰換鞋子,廚房裡燉湯的香味從裡面瀰漫出來,在她鼻尖纏繞,她放下裝滿資料的包,邊往裡走邊說:「你現在真的是家庭煮夫了。」
楚清棠不置可否。
她走到廚房門前,靠在門沿處,帶著好奇問:「你工作到底怎麼回事啊,這麼久不回去真的沒關係嗎?」
「要是我失業了,」楚清棠將蓋子重新蓋上,把火調小,走到她身邊,「姚教授可以養我嗎?」
倒也不是不行。
姚靈紜主動走上前,一雙手搭在他肩上,剛想說些什麼,卻突然被他攔腰抱起,放在了一旁的流理台上。
「我等你很久了。」
莫名其妙的一句話,又很莫名其妙的一個吻。
當時裝修房子的時候,姚靈紜要求在廚房內裝暖光,朋友和家人都從實際效應考慮勸她用更加清晰的白光,而她回絕她們的好意,堅持用暖光。
她那時候想,廚房作為家庭生活極重要的存在,應該要帶有家的感覺。
但事與願違,房子裝修好後她依然常住學校提供的宿舍,吃飯也基本在外解決,甚少會踏足這個家裡的廚房,更別提什麼家不家的感覺了。
但現在——
在暖光的映襯下,他的表情神態比以往看起來還要更加溫柔。
一時意動非常,姚靈紜伸手纏繞他脖頸,舌尖在他唇上輕碰,順著他的退讓,侵襲他的私人領域。
不知又過去了多久,她才終於放開他,兩人以相擁的姿勢微微喘著,耳邊是烹煮湯水的聲音。
「我一下課就趕回來了。」
楚清棠眼睛瞬時亮了,湊上前、額頭抵住她的額頭:「你真好。」
……
晚飯後,兩人在樓下散步消食,走到小區大門時,楚清棠突然神神秘秘地說:「站在這等我下,我去拿個東西。」
「拿什麼啊?」
姚靈紜不解。
「秘密。」
幾分鐘過去,他才返回,手裡不知道握著什麼東西、藏在了背後。
十分熟悉的場景,姚靈紜幾乎確定,曾經的她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刻。
「你…」
楚清棠站在她身前,堅定說:「把手給我。」
一大束玫瑰花被塞入懷中,姚靈紜愣怔片刻,慢慢抱緊,抬眸望向他,他還是在笑,但眼神里卻多了她平日裡不曾在意的情愫。
包裹花束的彩紙被她無意識揉皺,嘴巴幾張幾合,想說的話明明都在嘴邊卻又咽下,她突然躲開他的眼神,瞥向一旁:
「我不談異地戀。」
又感覺這樣有些不妥,補上:「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。」
「不是異地戀。」
楚清棠彎腰看她表情,笑得更加燦爛:「現在是很好,但是我認為未來會更好一些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我馬上就要回那邊了。」
聽見這話,姚靈紜不免有些失落,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的生活,驟然回歸一人生活,還是會有些不適應:「哦…」
「我會回來的,很快。」
「什麼?」
她不懂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。
「不會是異地戀的。」
楚清棠握住她的右手,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撫摸:「我向你保證。」
承諾是虛無縹緲的,姚靈紜向來堅信這一法則,對於他的話,即使她心中有動容,但理智最終占據上風:「再說吧。」
等他能做到現在承諾的事以後,再說吧。
楚清棠將她抱緊,埋首於她肩上,聲音極度沉悶:「嗯…」
……
離別前的晚上,兩人都比以往熱情,一直在接吻,一直在擁抱。
「寶貝…」
第一次激情過後,楚清棠將渾身是汗的她抱緊,手掌於她光裸的背上遊走,吻頻頻落在她唇瓣、下頜和耳垂上。
意猶未盡。
姚靈紜本還有些貪戀他懷抱的溫度,這一下突然翻身坐在他身上,藏於被子下的裸體暴露在外。
怕她冷,他下意識將她抱緊,手臂從她發尾擦過,驚覺她頭髮已經長到了從前未有的長度。
「頭髮長了。」
他說。
她將他撲倒於床頭,搖擺腰肢,濕漉漉的穴口幾次從微微抬頭的陰莖上蹭過,微喘著氣,回他:「是有很久沒去剪頭髮了。」
「難怪…」
他和她認識已經兩年,還是頭一次看見她留長發的模樣。
兩年…
楚清棠細細琢磨著這一詞,想原來她和他已經相伴了這麼久。
「啊哈。」
手指順著溢出的蜜水插入穴內攪動,姚靈紜難耐般喘著,身下快感越積越多,只能咬著他舌尖出氣:
「你頭髮也長長了。」
「是嗎?」
「誰要你不去理髮?」
語氣中似乎有埋怨的意思,楚清棠想,是不是頭髮太長影響了外貌美觀,所以導致她發出抱怨的聲音。
他拿過一旁的毛毯,包住她、抱她去了衣帽間。
屋內暖氣開得很足,即使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層毛毯作為覆蓋,姚靈紜也不覺得冷。
後背抵上家裡唯一一塊落地的穿衣鏡,鏡面微涼,而她身前的人身上卻是火熱的。
楚清棠突然將她放下,自己則在她身前蹲下。
「你要…唔!」
「做什麼」三個字被她的呻吟聲覆蓋——
濕滑的舌尖靈活鑽入穴口內,一點一點、將敏感點挑逗個遍,他貪婪地吞噬著蜜液,一手壓住她亂動的大腿,而另只手落在被冷落的陰蒂上,反覆撫摸又摁壓。
姚靈紜一時無法思考,情慾侵蝕了她的理智,身體因為他的愛撫而微微發抖,伸手想要攀住什麼,卻只摸到溜滑的鏡面。
「楚清棠…」
她難耐地喊他名字。
他懂她已經快到極點,唇舌和手指一同用力,在瞬間將她送上了高潮。
一切都順理成章。
呼吸交纏,唇舌相貼,姚靈紜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,粗壯的陰莖深深插入陰道,停留片刻後又抽出。
「快一點,」他掀開擋住視線的劉海,用鏡子確認不會影響美貌後,又迅速托起她臀部,陰莖再次插入,「還是慢一點?」
她攀在他肩上,快感刺激,咬在了他右肩:「慢一些。」
她想要更溫和,更纏綿的性愛。
「遵命。」
他靠近她耳邊,在耳垂上輕輕舔了一下,再低語:「女王殿下。」
一起抵達高潮的那刻,兩人十指緊扣,壓在了身後滿是水痕的鏡子上。
十六、鬧劇
趙聞裕帶著一身疲憊走進辦公室。
「早。」
同事向他打招呼。
「早。」
他淡淡回應。
坐在他對面的同時一邊整理上課用的資料,一邊說:「最近怎麼不見你和姚教授一起?」
趙聞裕神情恍惚,心臟驟然抽痛起來,深呼吸努力平復情緒,勉強用正常的聲音回復對方:「她最近有點忙。」
「這樣啊,」同事點頭表示理解,附和道,「是聽說她們那邊實驗室最近一陣都很忙來著。」
「咚咚—」
敲門聲應時響起,趙聞裕忙不急回復了一聲「進」,而後一人推門而入。
「你找誰?」
來人一身西裝革履,通身氣質沉穩淡漠,全然沒有學生的稚氣。
趙聞裕和同事抬眼看他,都確認了這人不是學校的老師或是其他領導。
那人卻篤定地走到趙聞裕身前:「你是趙聞裕?」
「我是。」
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,突兀笑了,向他伸出手:「你好,我是林阮的哥哥,林書清。」
……
林阮醒來的時候,身旁已經沒有了人。
她從床上坐起,向外面喊:「蘇杭。」
沒有回應,林阮皺著眉起身披上睡袍,走出去尋人。
「蘇杭,你…」
她一路尋到客廳,目光瞥見沙發上坐著一人,定睛一看發現是最不想見的那人,而她口中念叨的蘇杭,正沉默地站著一邊。
林阮攏了攏衣領,表情由擔憂轉為調笑,徑直走到空著的沙發上坐下,吩咐蘇杭給自己倒杯溫水來後,才轉向坐在正中央的人,問:
「你怎麼來了?」
林書清看向她,視線停留在她留有歡愛痕跡的脖頸上,眉頭不自覺皺起來,語氣開始嚴厲:「你又胡鬧了。」
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樣,林阮笑到前俯後仰:「胡鬧?林書清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?」
蘇杭在此時回到了她身邊,將溫水遞給她。
林阮接過,一飲而盡之後,又出言嘲諷:「林書清我有時候真的想拆開你腦子看一下,看裡面是不是都裝的水?」
她的話,林書清向來不會放在心上,把身旁放著的一袋資料往桌上一放,讓她:「仔細看看。」
林阮自然不會彎腰去拿,雙手抱胸,往後仰:「你這又是做什麼?」
「你追求學校老師的事情已經傳進爸爸的耳朵里了,這是他要我給你的。」
「哦,」她滿不在乎,「他又想要我做些什麼?」
林書清看向她,直言:「一個將近三十歲的男人,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。」
她用手指勾起一縷頭髮把玩:「喜歡這種事說不準的,我現在就喜歡成熟點的,可以依賴。」
「我知道你不會說真話,」林書清手指輕敲沙發,發出聲響,想要引起她的關注,「所以我去找了趙老師。」
「林書清你真是閒得慌。」
她罵道。
他回她:「托你的福。」
林阮抽起一旁的玻璃水杯,用重力摔在他身上,罵:「你可真是我爸養的一條好狗。」
身體上的痛他不在乎,林書清反駁她的話:「我不是。」
他不是在為那個所謂的父親做事。
……
那天晚上。
林阮正在包廂內的沙發上醒酒,耷拉著眼皮,迷迷糊糊之間聽到門開了的聲音,還以為是蘇杭回來了,下意識開口:「怎麼去了這麼久?」
「怎麼是你?」
不算熟悉的聲音,讓林阮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徹底脫離,抬眼向門口看去,驚訝道:「趙老師,你怎麼在這?」
趙聞裕看著她,語氣說不出的厭惡之意:「林阮你又在玩什麼把戲?」
「把戲?」
被莫名指控的林阮無辜極了,勉強坐直身體,雙手攤開、語氣很無奈:「趙老師你就算要找我麻煩,也應該拿出證據來吧,你這樣莫名其妙衝進來,又莫名其妙給我安罪名,我就算想解釋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解釋啊。」
蘇杭在此刻推門進來,手中還握著醒酒藥和一杯溫水。
看見趙聞裕在,他表情變為嚴肅,警惕著問:「你來做什麼?」
趙聞裕來不及回答,人已經被林阮叫走。
「蘇杭,」她輕拍身邊的沙發,讓他,「過來。我和他的事我處理,你不用管。」
醒酒藥和溫水很快到了林阮手中,她極快地吞藥,然後喝水,幾個動作像是做過上百遍一樣,嫻熟又流暢。
「林阮。」
趙聞裕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:「你的賭約,輸了究竟會有什麼後果?」
林阮這時才覺得有趣,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姿態,坐直身體:「你知道了。」
「你本來也沒打算要瞞著我。」
一群富家子弟聚會時的戲言,兜兜轉轉,被趙聞裕認識的人委婉告知於他。
他不再看她,只是直言:「你靠近我只是為了完成所謂的賭約。」
「是啊。」
林阮坦然承認:「要不然,我為什麼對你這個只是見過一兩面的普通老師死纏爛打?」
總不能是因為喜歡吧?
「但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影響了我的生活,我請求你停下來。」
她果斷拒絕:「不行。」
「為什麼?」
趙聞裕表示不解。
「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忽悠的主,」林阮眼神示意蘇杭過來,「這表面功夫我還要再做一陣子。」
「你做這些到底圖什麼?」
不只是疑惑,他的語氣里已經帶著些憤怒之意。
「趙老師,」她語氣像撒嬌,但表情卻是調味,握著蘇杭的手把玩,「我和你認識也有段時間了,很多話不想轉彎抹角著去說,這背後的關係利益本來就複雜,你性格單純又直接,恐怕是沒辦法理解。」
「當然把你拉進這件事來,是我的不對,我先道歉。」
「趙老師,作為回報,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,你再磨嘰下去,人都要被別人搶走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在說誰。」
他終於正視她的眼神。
調侃、輕蔑亦或是取笑,坐在沙發上的林阮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,抬眼看向他,手中不知何時拿起了一旁裝著些酒的紅酒杯、輕輕搖晃:「至於那個別人是誰,趙老師就自己努力點去發現吧。」
她對著他舉杯:「那就祝老師好運了。」
……
林書清走後,屋中只剩下林阮和蘇杭兩人。
「蘇杭。」
她一叫,蘇杭便走到她身邊來。
「好累啊。」
林阮站起來,雙手纏上他脖頸,幾乎要將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,依賴之態溢於表面。
蘇杭撫摸著她後腦勺,將她往懷裡摁、默默抱緊。
許久後,他才聽見她說:「去查。」
「將那些在外面說我閒話的人,還有,趙聞裕那晚為什麼會來找我,都查出來。」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林阮:老師你單純……
翻譯過來其實是:老師你好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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